朱厚熜点点头,道:“说说,抄点出了多少?”
陆炳从袖中取出账册,双手呈上,恭谨道:“回皇上,二百三十六名犯官,共抄点出黄金八十万两、白银二百七十万两,田契、地契、宅契、珍宝、古玩、字画等物折价两千二百三十万两纹银。
总价逾三千三百万两纹银,这是赃银账本,请陛下一观!”
朱厚熜接过方寸大,却重若千钧的账册,不由得轻声一叹。
国库丰盈,的确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想到这全是民脂民膏,就又高兴不起来了。
这该是多少大明朝百姓的血汗?
朱厚熜把账册又还给了陆炳,“银两等物锦衣卫留下一成,其余的移交国库。”
陆炳一愣,接着就是狂喜。
三千三百万两纹银的一成,就有三百三十万两纹银,锦衣卫自洪武十五年创立以来,从没有打过这般富裕的仗!
靠着这三百三十万两纹银,锦衣卫的实力能再上一层楼。
不过,光有钱不行,还要有人。
过去一百多年,锦衣卫都归司礼监管,几乎每个司礼监掌印太监都致力于消减锦衣卫规模,时至今日,在京的锦衣卫不到万人。
皇恩浩荡,考成法稽查、考核权,抄斩、族诛贪官等重任连降于锦衣卫,其实,锦衣卫的人手已经相形见绌了。
锦衣卫增员的事,陆炳琢磨了很久,在觐见前,腹中就有了腹稿,准备在皇上高兴时提及。
但皇上得知赃银巨大后,不喜反悲的模样,陆炳只好又把嘴边的话又咽回肚子了。
天恩又降。
陆炳既欣喜又忐忑,万般的话,却只能以谢恩为始,“谢皇上隆恩!”
“朕欲扩大密疏范围,让我两京一十三省地方官员都能直呈密疏给朕,这事,就由锦衣卫负责吧。”
两世为人的朱厚熜,早就看出陆炳数次欲言又止背后的想说的话,这才有了赏银锦衣卫。
当然,银子不是白拿的,锦衣卫是要做事的。
呈奏疏。
常规流程是写奏疏,再递送衙门堂官,再由堂官送至通政司,最后方呈入宫。
可是,环节太多,且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皇帝就见不到臣子的奏疏。
所以,在朱厚熜登基后不久,就创立了“密疏”,即“赐银印许密疏言事”。
朱厚熜赐予一些大臣可以直接写奏疏入宫的权力。
第一个获得赐银印的,还是嘉靖六年的内阁辅杨一清。
随着时间推移,内阁阁老,六部堂官都有了这个权力。
如果朱厚熜对某件事有疑虑,也可以直令这些人暗中去调查。
正因此,朱厚熜哪怕二十年不上朝,也依然能牢牢掌控朝政。
但是,靠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阁老、大员,来了解朝局暗流还行,但想深入了解民间疾苦,就属于想多了。
再加上经罗龙文把控奏疏一事,朱厚熜做出扩大密疏范围的决定。
准许两京一十三省郡县地方官员可以越过所有人,直接呈密疏入宫。
而负责送这些密疏安全入宫的任务,就交给了锦衣卫,锦衣卫顺理成章地可以增加人手。
在建立新的了解民间疾苦渠道之余,又解决了锦衣卫增员的问题,一举两得。
或许是累了,陆炳没有急着谢恩,而是怔怔地仰望着皇上,精神忽然恍惚了下,似是看到了皇上刚继位时英明神武的身影。
“臣遵旨!”
陆炳离开。
吕芳呈上了朝天观蓝神仙新炼制的丹药,朱厚熜却连看也不看,“朕的孙子也诞生不少时日了,总该去见见了,摆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