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呼其名!
比人作禽兽。
顿时哗然一片。
翰林院翰林们不敢再往内阁里冲了,政务堂中的阁老,陈春芳、陈以勤相继走了出来。
张居正的脸变得铁青,回头看着王锡爵,竟不想这人操行浅薄到如此程度。
张居正知道,不能再虚与委蛇了,那股古之士大夫之气便显了出来,在众人目光中,突然快步走到内阁门前,从近卫的腰间蹭地一下拔出一把短刀,回身就走到王锡爵面前。
刀在眼前,王锡爵吓呆了,翰林们都惊呆了,不知道张居正拔出刀来干什么。
难道要血溅五步?
但张居正贵为内阁领事,内阁首辅不在位时,都能称一句“相爷”,效仿匹夫所为,未免太过血性?
“太岳!”
“太岳!”
陈春芳、陈以勤连忙呼唤张居正,从太宗文皇帝建立内阁,这一百多年来,内阁重地,可从未有过阁老手刃朝臣的惊天之举。
就在所有人惊诧万分时,张居正在王锡爵身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把短刀递到王锡爵的手中,然后拿着王锡爵的手,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眼噙着热泪说:“圣怒不可测。朝廷的体制万不能以私情而取代。
何况张某现在只是次辅,暂署内阁事务而已,若君等以为我图杀严阁老、徐尚书而为内阁首辅之位,就杀了我吧!
杀了我吧!”
王锡爵懵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当朝的内阁次辅会跪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拿刀架着他,还是在内阁这地方。
“锠鎯鎯”,近卫统领抽出长剑,事况紧急,近卫们纷纷持戈跨进内阁门。
铁血的兵戈音,令王锡爵回过了神,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场景。
内阁值房,属于宫禁范围,刀架阁老脖颈,九族生死,只在旦夕之间。
王锡爵“哐啷”把刀扔在地上,调头就跑,数十位翰林哗啦做鸟兽散,跟着王锡爵头也不回跑了。
只留张居正长跪在地,短刀在前,脸上热泪长流。
陈春芳、陈以勤望着张居正的背影,无法理解,如今的张居正,可谓是皇上之下的第一人,握着人臣的最高权力,当世最大的强权,如果想对付王锡爵等翰林,完全可以神挡杀神,遇佛杀佛,何至于要这般耍无赖?
而且,以这样的方式耍无赖,所受到的屈辱,不输于被打入诏狱的严嵩、徐阶。
张居正是个爱惜声名的人,要不是如此,也不会与恩师徐阶翻脸。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给人长跪拿刀架着。
张居正的心中,到底有多少苦楚,有多少悲痛?
这般极端的表现,陈春芳、陈以勤自愧不如,或许引改辛弃疾的一句词此刻最为贴切。
“最喜居正无赖,本色沧海横流!”
戏谑到这个份上,陈春芳抱不平道:“真是岂有此理!松谷(陈以勤,字逸甫,号松谷),要拿人吗?”
闯阁!
刀逼阁老!
虽然后者不是出自王锡爵自愿,但那短刀终究在王锡爵手上停留过,也是架在张居正脖颈的时候,真要论罪,王锡爵难逃一死,申时行等翰林也难逃罢官去职,甚至是削去功名的重惩。
“不必了吧。”
陈以勤示意内阁门外,有人看戏已经看了好久了。
黄锦及几个随从太监是从走廊左边侧门飘来值房门口的,见闹剧散场,径直走到了张居正的身边,搀扶起身,“阁老,皇上诏您入宫觐见。”
张居正猛地抬起头,这才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黄锦竟然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