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张居正不是贪官,也不是昏官,但是权官。
张居正追求的,是无穷大的权力,绝大多数时候,张居正都会支持朝廷的改革,但当触及到官员阶层的底线时,张居正会毫不犹豫且坚定站在文官集团这一边。
对于文官集团而言,那些明面上特权,其实并不重要,有或没有,不会影响官员们的生存。
但诸业官营这类暗地里的东西,却不一样,华夏自古以来都是人情社会,‘人事’稀疏平常。
就这么说吧,像张居正这样的朝廷大员,为了扩大在朝野的影响力,势必要在一些关键官位上,安插上信得过的人。
什么样的人是信的过的?
相熟多年的同僚,知根知底的门徒,以及,主动交出把柄的属下。
而张居正的困境,就是相熟的同僚太少,门徒也没有几个,所以由内阁首辅亲自掌握的官位,没有足够的人填上去。
作为传统官僚,张居正用出了和大多数官僚驾驭麾下相同的方法,拿捏他人的把柄。
自从张居正收了沈惟敬进入门墙,张居正接连收了几十、上百号门徒,分散安插在朝廷的各部衙署中。
这些门徒是怎么进的张居正门墙,还不是重礼重金?
张居正不贪财,可却收下了这些财,诸业官营一开,所有大明朝官员荷包大幅度缩小,等同是在断张居正的‘选官之法’,也叫‘选徒之法’。
这才有那次御前诡辩。
张居正想要做大文官集团的权力,想要做大文官之首,内阁首揆的权力。
说出朝廷那艘船,张居正想让船变大,也能接受换船板,但不能接受换船的龙骨。
“臣不明白。”张居正坦诚道。
朱厚熜摆摆手,笑道:“你当然不会明白,朕只告诉你一句话,只有国家这艘船,是从顶上开始漏水的。”
对一艘船而言,尤其是漏水的船,再怎么扩大,再怎么换船板,龙骨不换,终有一天也会沉的。
“谁!干什么!”不远处是西苑的禁门,那边传来了大声地喝问。
张居正刚有点明白,却被这声喝问打断了,火气燎心,大声回道:“是我,来看看工程,嚷什么?把别处看紧点!”
冰雪天地,张居正那身一品大红袍服是很鲜艳的,认不出人,也能认出衣服。
果然,禁军统领远瞧着那身衣服,又听过张居正的声音,踢了喝问禁军一脚,礼敬回道:“是!卑职明白!阁老走好了!”
通过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的跌倒后起,宫廷的人都得到了个教训,失势的人只是失势,而不是死了,千万不能小觑。
朝廷都知道张居正得罪了圣上,还被申饬了,但一日内阁首揆的身份没丢,就还是内阁首揆。
“好大的官威。”朱厚熜又调侃了张居正一句。
张居正才明白又在圣上面前办错了事。
说话间,绕过一道弯墙,隔着太液池冰面那边,东面是万寿宫、永寿宫工程,背面是朝天观、玄都观工程,两者相距约有一里,都正在抓紧修饰,依稀可见。
这朝天观、玄都观,不是道士的道场,是内阁专门为皇帝修的道场,斋醮修玄的地方,和道门无关。
张居正劝道:“圣上,再往前走就要经过禁门了,就在这里看看吧。”
朱厚熜也没有说可也没有说不可,倒是站住了,远远地先望向东面的万寿宫,永寿宫,后又望向朝天观、玄都观,目光是那样深邃。
“张居正。”
“臣在。”
“朕知道你还算个好官,沈惟敬给你送的两件镇国王器,你是不敢留下的,朕代太祖高皇帝收了,你就回你的内阁去吧。”
“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