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发生在嘉靖朝,甚至发生在圣上的身上。
圣上即位之初,在朝力弱,圣上的皇位并不稳当,圣上不得不为巩固自己的皇位而与以杨廷和为首的朝臣争夺对朝政的控制权。
于是便有了“大礼议之争”。
圣上在大礼议初期无疑是居于弱势地位。
阳明心学的众人此时的力挺作为雪中送炭之举本应在圣上获胜后转化为巨大的政治资本。
然而这种“本应”并未完全化作现实。
圣上对阳明先生的观感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阳明心学在朝廷,在民间的势力,竟在不知不觉间,飞速成长到庞大的地步,在某种程度上,阳明心学的威胁,比杨廷和等朝臣对皇权的威胁更大。
再加上阳明心学的存在,倡导师道尊严,倡导师道复兴,让尊师重道的重要程度排在了‘君父’的前面。
这也是为什么阳明心学曾经在大礼议之中为力量薄弱根基不稳的圣上提供了帮助,却在之后遭遇打压的真正原因。
但树苗已长成参天大树,哪怕圣上将阳明心学定义为伪学,从树根处砍了下去,但埋藏在地上的无数根系,仍旧无法彻底摧毁。
张居正的恩师,徐阶能入阁拜相,官至内阁次相,就是打压阳明心学失败的代表。
阳明心学,已扎根进入朝廷,扎根进入胥吏,扎根进入乡绅、大户之中。
那穆北,可能没那么好杀。
“朕连王畿都株连了,还怕一个圣人徒孙?”朱厚熜笑了。
那赵志皋被诛灭十族,连带着王阳明爱徒的王畿,都被他赐下“第一罪人”的匾额,再行株连,再杀一个穆北,又能怎样?
“圣上,或有不同,赵志皋犯下谋逆大罪,诛灭十族,分所应为,即便牵连到王畿,阳明心学中人也无话可说,但穆北只是口出狂言,又涉及到田地,利益相关,臣恐阳明心学中人不会退让。”张居正委婉道。
王畿,是被牵连死的,不涉及到阳明心学的利益。
而穆北呢,是在反抗‘清丈田亩、均地于民’,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阳明心学中人的利益,阳明心学中人,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古往今来,恐怕没有哪个学派会比阳明心学更喜欢讲学,尤其是阳明先生的门生,个个是讲学的高手。
但要知道一件事,讲学是要花银子的,场地、仪仗、吃喝,这全都要花银子的。
还有‘请人听学’,花销就更不菲了。
别以为心学大家讲学场场爆满,都是喜听学,爱听学,追逐圣人脚步的真学士。
嘉靖三十二年,嘉靖三十三年那两场灵济宫讲会,盛大的场面,一半以上的人都是花钱请来的。
这是个出行花费巨大的时代,这是个普通百姓为了生计而不能停止脚步忙碌的时代,哪有那么多人有闲心听人讲‘心’为何物?
阳明心学这些讲会,花的银子,可都是地方乡绅、大户提供的。
朝廷在断阳明心学的根,阳明心学中人焉会甘愿俯首?
“那朕便让锦衣卫一个省,一个府,一个县犁过去,地方胥吏、乡绅、大户,纵有万人,朕便杀万人,有十万人,朕便杀十万人,有百万人,朕便杀百万人!”
朱厚熜冷着声调,淡漠道:“朕不知杀了多少大明朝官员,但不在乎多杀半朝阳明心学门徒官员!”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