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县衙马大人求见。”
“请他稍待。”
……
“公子,据马容多方打探,赵固此人也很不容易,”马容见到林卓也没有客套,直接奔主题而去,说着还很有些悲天悯人,“赵固三十二岁中进士入仕,考取庶吉士入翰林,清流华选,时人都以为必然成朝廷栋梁,哪晓得仕途极度蹉跎,竟在翰林院任职二十余年未曾调动,以资历任侍读学士,此次外放,省城多有评议,说他是来积累资历的,三年任满,回朝官升一级,就此致仕。”
官场,无论古今,都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磨二十多年,已经是千锤百炼,历尽劫波,差不多要磨出毛病了。
要是二十多年还毫无寸进,坑位都不曾挪动,甚至被众多后生晚辈后来居上,磨出个心理变态也是等闲事。
“……公子,据说,据说此人,”马容有些吞吞吐吐,“此人最是厌恶才名广盛、少年得志之辈,为人刻薄,动辄出口伤人,很有些,有些愤世嫉俗”说道后面,马容又是满脸忧虑,这特么,赵固厌恶的两种人,林卓公子一个人占了个全活儿,再加上赵宗琪的因素,林卓的前景很不美妙。
林卓对此倒是很理解,一个老处-女,肯定最不待见花枝招展、卖弄风-骚的俏佳人,当然也更见不得有人在面前秀恩爱,至于毒舌嘛,也正常,被强喂了狗粮,都要祝福一声亲生兄妹、死得快什么的,久而久之,毒舌也就成了本能。
林卓微微沉吟,点头道,“原也正常,据说赵固是理学夫子,持论如何?”
马容听到林卓这个问题,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公子,说起此事,还有一件逸闻……”
“哦?说来听听。”
“那赵提学初时并无学术立场,只不过擅长制艺才一路科举顺遂,直到进入翰林,饱经蹉跎,才日渐极端,尤其是心学门人如张居正、李春芳、申时行等辈都从翰林院鱼跃龙门,他却二十年如一日,毫无进益,因此便以理学自居,处处抨击。”
“……隆庆二年的时候,有个新科进士叫做王家屏的,也入了翰林,以为他是理学大家,前去辩难,赵固竟然张口结舌,对理学所知浅显,似是而非,此事传为一时笑谈,士林仿照假道学,称之为伪理学。”
“……但是这赵提学颇为不凡,丢了这么大丑,照常以理学正宗自诩,抨击时政,嘲讽心学,一切如常,实在不可以常理测度……”马容说着都摇了摇脑袋,表示不服不行。
听了赵固的光辉事迹,林卓不禁哑然失笑,随后又咂舌不已,这是一个已经仕途无望的极端分子,为了反对而反对的迂阔无术之辈。
至于通过院试嘛,对付这等不要面皮、跟头发春犀牛一样的老男人,不能力敌,就只有另辟蹊径。
林卓心情放松之下,反而对马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上下打量,若有所思。
“……公,公子?”马容被林卓看得心惊肉跳,早有传闻林公子不是凡尘之人,有雷电护佑,莫不是口味也有些独特?
“马容啊,你在官场混迹日久,颇有心得,更难得人脉交游广阔,对我颇有助力,日后,”林卓郑重其事,“日后还要多多仰仗你。”
马容放下心事,长吁一口气,摆出一张忠义脸,“公子但有吩咐,马容万死不辞。”
马容干干脆脆答应了下来,林卓也很是欢喜,这下算是有了个官面上师爷类型的人物了,算是官场经纪人吧。
经纪人?卧了个大槽。
“咳咳……日后,我等议事恐怕日渐机密,就不要在后院儿了,在前厅吧……”
论及私密,肯定是后院更占优势吧?
马容一头雾水应下。
心怀忐忑的送走了马容,林卓轻吸一口气,这个人倒是可用,能力也强,只可惜名字没取好,总是给人带来不美妙的感觉。
转身回到书房,林卓深坐在圈椅里,思考着赵固可能的发难路数,推演一下应对之策,心里却又牵挂着哈龙和耿大力的特种兵训练。
思绪纷乱,念头不畅,林卓干脆把纸笔往案边一丢,去看看咱家的舞蹈爱好者学习得咋样了,林卓带着点儿戏谑朝着遏云水榭走去。
排演大厅里,丝竹管弦之声缕缕不绝,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也没有断过。
林卓来的时候,正看到少女时代的大姐头妍儿姑娘正带着几个姐妹手把手教导娘亲和耿小妹,看样子,最大的问题是放不开,动作老走形,至于萱萱嘛,小丫头似乎颇有天赋,也不知道害羞是神马东西,早已顺顺当当过了这段儿了,蹲在旁边摇头晃脑地得意。
清漪主教练端坐在垫子上遥遥看着,不时说几句,手里还拿着厚厚一沓纸张。
哼哼,专职主教练在这里偷懒,手里拿的莫不是什么舞技速成、林府攻略之类的独家秘笈。
林卓促狭心起,悄悄溜到清漪背后,一把就把纸张抢在手里。
“啊……”盘膝而坐的清漪被吓得不轻,险些变成滚地葫芦。
转身看见笑得贼忒兮兮的林卓,心怀一软,随即又颇感气愤,爬起身来,就是一记粉拳。
“你个大坏蛋”一边打清漪还不解气,嘴巴上也不停,“吓死人家了你。”
“呵呵呵”看到清漪的囧样儿,林卓一点儿都不绅士的露齿笑出声来,很有些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