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嬅放下碗筷,笑眯眯道:“姑姑,嬅儿会变法术,变朵花给你吧。”
清宁招手示意不相干的人下去,花园中的小亭内,只剩下甘棠、浅黛、翠墨与贾嬷嬷陪着,清宁道:“你若是真会法术,便好了。”
“嬅儿变给姑姑看,姑姑先闭上眼睛,然后把手打开。”
清宁可不相信侄女会什么法术,可看着侄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她不忍扫了侄女的兴致,配合地闭上眼睛。”
宁静的秋夜,数不清的星子眨着眼睛,彩云追月,晚风舒爽,各色花卉、植株统一渡上一层夜色,飞檐翘角之下,油灯与蟠螭灯交相辉映,照亮厅内桌椅与菜肴。
圆桌旁,气质不减当年的华发老公主与调皮惹人怜爱的年轻公主对坐,年轻公主将精巧玲珑的花朵放在老公主手心,笑声如银铃。
老公主缓缓睁眼,看见手心里的两朵三角梅,惊喜不已,如见枯木逢春。
丈夫走后,她不曾改嫁,唯一的儿子成了家封了郡王,也不同她住在一处,唯有每年除夕夜带着妻儿回晟京一聚。
大多时候,她都孤孤单单的。
她有满园子的花,可这些花儿并不能如何消除她的寂寞。她只是吩咐园丁们好生照管,偶尔去走一走。
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上一次拈花、上一次感受到平凡生活中的美好是何时的事,那大概已经很久远了。
“姑姑,你看,嬅儿会变法术吧。”
小公主得意洋洋地等着被姑姑夸赞,老公主将小公主搂在怀中,“嬅儿乖,嬅儿最厉害了。”
……
回到形似宫殿般的客房,嬉皮笑脸送走清宁后,李嬅就躺下了。
小榻上传来甘棠平稳的呼吸声时,李嬅仍无睡意。
她平视头顶纱帐,无论如何也不愿闭眼。
平日悦耳的虫鸣声,在今夜显得格外聒噪。
又是一个不眠夜。
这个夜晚,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忘不了。
她抬起用花瓣浣洗过的双手,手上明明什么也没有,可她却仿佛看见可怖的血渍。
那双手是她的手,又好似不是她的手。
她姓李名嬅,可似乎又不是李嬅。
或者说,为了走这条不归路,这双手,再也不适合抚琴舞蹈,而她,也不再是曾经那个只会感情用事的李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