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没工夫听你说废话,你起来。”
冷云空听出李嬅误解他,李嬅要他起身,他仍蹲在原处不动,李嬅抱着猫儿站起身,逼着冷云空闪开,“把你所知的关于江振的事,全部说给本宫听。”
李嬅抱着猫儿走向暖阁另一侧的博古架,冷云空也跟在她身后,说话慎之又慎,似是生怕哪个字音咬得稍重些便会刺激李嬅一般:“殿下,陛下下旨五日后,沈家红蕖小姐与驸马大婚。”
“五日后,这样赶?”
猫儿要去抓博古架上的白釉瓷瓶,李嬅制止,娥眉微皱。
当初老匹夫急着将她赶出宫、塞给江振看管时,提前数月便下旨,如今江振纳妾,如此草率?
沈红蕖怎么着也是沈浩的独女,沈浩又是老匹夫的近臣,老匹夫如此不顾念旧日沈家的襄助之情?
有一茬,她差点忘了,沈浩与江振、李鹏的关系可不简单。
沈浩一早就倒向李鹏,当日杏云酒楼中,沈浩还专程为李鹏接近江振,杏云酒楼内江振未曾入李鹏阵营,后来沈红渠有孕,江振不想是李鹏的人,也只能是李鹏的人了。
江振失左金吾卫大将军之位,与李鹏谋反不会没有关系,宋鳌已死,江振却活着,她还能奉旨与沈红蕖成婚,原因是什么?
沈浩是李鹏的人,李鹏谋反,沈浩还能嫁女儿,原因是什么?
李鹏谋反之事还未过去多久,老匹夫的心情不会有多好,这种时候,老匹夫还下旨赐婚,原因是什么?
要是沈浩并未参与谋反,就不会挑在这种时候匆匆嫁女,要是沈浩参与谋反,沈红渠是沈浩的九族,老匹夫哪里还用得着为她赐婚。
“驸马如此不尊重您,他与沈家小姐的这段婚事,也得不到真心祝福。”
李嬅沉默良久,冷云空以为李嬅果然是因为他的言辞伤怀,他后悔与李嬅说赐婚之事。
然而当李嬅不再面向博古架,抱着猫儿转回身中,冷云空惊奇地发现李嬅脸上根本看不出半分伤怀,李嬅还问他:“沈浩,可还是户部尚书?”
不问驸马,反问驸马的岳父,冷云空不大明白李嬅,他解释的语气中含着疑惑:“沈浩一直是户部尚书,新帝登基后便是了。”
“民间嫁女,备婚期也不会是如此短暂,何况堂堂户部尚书。”
李嬅自言自语,冷云空道:“殿下,用药膳吧,放了糖,是甜的。”
“你是觉着本宫心里不好受,所以放了糖?”
冷云空走到桌旁,五指触碰玉盅,感受到玉盅还有温度,笑容如冬日暖阳,“草民是怕殿下不喜欢药材的味道。”
“旁的医者来了,本宫每日要被看着喝药,独你做药膳。”
李嬅将猫儿放在地上自己玩,她坐在榻上,身子往小桌处靠了靠,鸡汤的香味扑鼻而来。
“你这药膳,莫非能治神经错乱?”
“殿下在暗牢内落下寒疾,畏寒,这药膳能暖身。”
冷云空从食盒中取出一个小碗,他为李嬅盛汤时,骨节分明的五指也如同他这个人一般,自带一股温柔儒雅的风度。
寒疾?
以往被迫喝下的药,都是安神一类的,所有郎中选择性地忽略李嬅的寒疾,只记得她是个疯子。
蓦地出现一个人,念着她畏寒,李嬅心里有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复杂,既有秘密被窥破、被迫回忆黑暗岁月的恐惧,又有还能被用心照顾着的感动。
冷云空盛好汤,将小碗递给李嬅,李嬅接过小碗,敛了先前的神思,“我用的药会被查,我指的,不单是甘棠浅黛试毒,你可能明白我的意思?”
“殿下宽心,论药材,比草民精通之人少之又少。怎么查,草民都有说辞应对。”
冷云空显然是听懂李嬅的言外之意,李嬅还以微笑,“多谢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