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搅局,清宁长公主府大门旁的几面围墙处,守卫薄弱了许多,李嬅打晕两个士兵,翻墙进了清宁长公主府。她并未穿夜行衣,却披了一个有帽子的黑色斗篷,斗篷宽松,帽子也宽大,可遮盖大半面目。
晟京城名门大族的灵堂多半都设在正厅内,府外有士兵防守,府内却几乎冷清寂寥,李嬅熟悉清宁长公主府,从小路直奔正厅而去。
一路上几乎也没遇见什么人,便是遇见了不过也就是出手将其打晕,李嬅很快顺利赶到正厅。
往昔用来待客的正厅色彩单调,以黑白为主,远远地便能看见白幡在夜色中飘扬,两旁的白灯笼上是醒目的“奠”字。
灵堂被白烛点亮,灵堂正北是金丝楠木棺椁,棺椁前有一供桌,桌上的香炉中点着几炷用以哀悼逝者的香。
同一轮夜月下,同一座晟京城,某处欢歌悦舞、醉生梦死,某处死气沉沉、清冷哀伤。
同一日,同一人,是李公子时,美人入怀,美酒入杯,是李嬅时,不敢随心所欲,不敢放声哭泣,探望至亲之人却不能令其死而复生。
“殿下!”
棺椁前跪着三个人,一个是贾嬷嬷,一个是翠墨,一个是吴管家,三人皆穿着孝服。听见脚步声,吴管家最先发现李嬅的到来。
棺椁前的三人一齐起身,李嬅点头示意,走进灵堂,放下帽子,从供桌上取了一根没点过的香,借香炉中的火将之点燃。
李嬅深深一拜,将手中青烟袅袅的香插进香炉,又跪在中间的蒲团上,深深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李嬅仍直身跪在蒲团上,哀伤地凝望着香炉后那个刻在棺木上的“寿”字。
“殿下,陛下下令不许任何人探视,府外守卫森严,您是如何进来的?”翠墨站在一旁,吴管家与贾嬷嬷一左一右跪在另外两个蒲团上,吴管家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姑姑是如何走的?”
自不必装疯卖傻后,李嬅从未哭过,在这灵堂中,她的美目中流下两行清泪。
“是御赐之酒。”吴管家恨恨说完,他与贾嬷嬷皆伏在地上。
李嬅扶起吴管家,吴管家脸上老泪纵横,李嬅又扶起贾嬷嬷,贾嬷嬷也是哀思过甚,本就垂垂老矣,眼中看不见半分希望。
“早已过了七日之期,二老为何还穿着孝服?”
“殿下,我们这些人都是要陪葬的,便是老殿下舍不得我们陪葬,我们也没有活路了。不过也就是数着日子罢了,老殿下下葬以前,除了为她老人家守灵,也无事可做。”
翠墨啜泣,李嬅转回身,见翠墨面色蜡黄,原本圆润的鹅蛋脸不再圆润。
“我们两个老的也就罢了,可怜了翠墨,她才二十几岁呀。”
贾嬷嬷为翠墨哀婉,翠墨苦涩一笑,“嬷嬷,没事,这就是命,我认命。”
“翠墨姐姐,你比我大不了几岁,你若愿意陪在我身边,我想法子救你出去。”
李嬅起意救翠墨,翠墨却选择回绝:“谢殿下一番好意,只是婢子是老殿下身边有些脸面的人,婢子逃不掉的,”
李嬅自责地哀叹,发间的孔雀钗被白烛光焰照亮,镀上一层悲情的光泽。
吴管家道:“殿下,翠墨说的在理,您快回吧,您不宜在此地停留过久。老殿下疼爱您,她的心愿便是您能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