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华长公主与甘棠的话语于怜儿而言恐怖至极。
她是小姐唯一的陪嫁丫头,若她被发卖,小姐当真无依无靠了。
认清形势,怜儿不再说话,垂头丧气地与其他下人一道跪着。
无人搅扰,李嬅才继续说下去:“从一而终,从来就不该只是针对女子,女子要洁身自好,男子便不该吗?人人都知夫妻一体,妻要清心寡欲,夫却可在外随意沾花惹草、花天酒地,荒谬至极!”
“夫妻夫妻,丈夫不知爱重妻子,妻子为何强迫自己爱重丈夫?朋友相交,也讲究你情我愿、坦诚相待,何况是夫妻?”
“三妻四妾,古来有之,明德如舜帝也有娥皇女英二妃,雄霸如汉武大帝也有后宫佳丽三千,上到王侯,下到平民百姓,凡有些财力的,便争相效仿,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历朝历代,只闻女子婚前失洁被夫家唾弃,不闻男子婚前与人有染而留下臭名。”
“本宫毕竟也是女流之辈,只怕也无力与世道抗衡,博学知礼如士大夫,本宫倘若要他们从此绝了纳妾的念头,他们想必也要指责本宫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晟京城谁人不知本宫与江振是夫妻,本宫神志不清,江振对本宫动手,你这马副管家可出言维护过本宫,哪怕一句?沈红渠早在本宫与江振大婚以前便与江振不清不楚,成婚后,沈红渠随意出入本宫的府邸,你可曾记得本宫与江振是夫妻?本宫神志不清,江振却蛮横刺激,本宫好了也就罢了,若病情加重,你可会如指责本宫一般去指责江振,你不会!”
“你说本宫不好生对待江振?本宫难道不曾为他请过太医,不许他喝药吗?”
“本宫生在皇家,又被封为长公主,尚且要受你说三道四,那些娘家势弱于夫家的妇人还不知怎样受欺凌。”
“历来帝王太子都是男子,本宫曾住过几年东宫原属侥幸。本宫设女学,当今天子废女学,男子便是做大事的人,女子便生来比男子卑贱,只能在后宅相夫教子。男子对妻子再不忠妻子也该原谅,哪怕是纵容妾室买凶刺杀,妻子多出门几趟便是伤风败俗,连你们这些上了岁数的老妇都是如此认为,男子岂不是更是要变本加厉打压女子?”
“女子之间都要用‘妇道’二字彼此约束,代代相传,男子岂不是更觉理所当然?这世上又可曾有人要男子守‘夫道’呢?‘夫道’‘夫德’是否如‘妇道’二字般常常被人挂在嘴边?”
“本宫要你们都记住,男女皆是人,男子不该轻视女子,女子也不该畸轻畸重,仅凭‘妇道’二字,不分亲红皂白便为难同为女子之人。”
马翠翠的话激起李嬅的满腔怒意,痛痛快快说出来,李嬅才算是解气。
她不单要说给马翠翠听,她更要说给这座长公主府的所有人听。
“听闻你丈夫吃喝嫖赌无一不做,他自年轻时便不务正业,从无担当,整日家斗鸡摸狗,连你的儿子也与他如出一辙,往后你要如何过活是你的事,再莫出现在本宫眼前!”
最后,甘棠将事先准备好的一袋银钱塞给马翠翠,齐峰齐正一左一右绑着马翠翠为其送行。
从今而后,马翠翠与定华长公主府再无关联,李嬅再不会容许马翠翠跨进定华长公主府一步。
谁想教她为人处世,便拿出真本事。拿不出真本事,这座定华长公主府就绝不允许出现敢骑到她头上充长辈的人。
她便是要杀一儆百,看谁还敢不服管教。
马翠翠哭着喊着被架出去后,李嬅命面面相觑的一众仆从们起身,又正色道:“日后,本宫这府里的管家仍姓古,侍卫统领齐正继续协理府中事务,无论是谁,敢为非作歹,本宫绝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