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吗?”
许宴知移开视线,又落在窗外,“不饿,给你点的。”
尽疏没客气,拿起筷子就吃,“听说你那个朋友要当爹了?给孩子取名了没有。”
许宴知一拍掌心,“诶,你正好给那孩子取个名,”
“成,等哪日你将这孩子爹娘的生辰八字给我。”
许宴知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折返到窗边,“知道我为何总来这家酒楼么?”她指了指窗台,“这儿的风景最好。”
尽疏:“窗外没山没水,哪里风景好?”
“有人,很多人。”她抿一口茶,“各式各样的人从这街上经过,青年,老年,孩童,姑娘,每人面上神色都不同,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神色匆匆亦或是悠哉安闲。”
尽疏站起身来走到她身侧,她手一指,“你看那个孩童,从你进来他就一直蹲在那儿,你猜猜看,他在做什么?”
尽疏说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蹲在一家馄饨铺子旁,手里捏着一直小木棍往地上划拉,尽疏说:“这个年纪的孩童,应是拿着木棍在地上画画吧。”
许宴知摇头,“他在记馄饨铺子卖了多少碗馄饨。”她又说:“他并非一直在地上划拉,铺子里来一个人他才在地上画一笔,除了记这个,他还在习字。”
尽疏一耸肩,坐回去继续吃。
许宴知笑了笑,“这街上人来人往,虽吵吵嚷嚷我却只觉平静,这很有趣。”
尽疏没看她,只顾着吃,“你有时真像个老者,你跟我师父很像。”
许宴知:“你师父是个怎样的人?”
尽疏顿了顿,“嗯……他是个很平静且淡漠之人,在我印象中,他关心我又好像不太关心我,他眼眸空空又好像装满世人,他像圣人一般无情无欲却又心怀慈悲,我看不透他。”
“你师父没提过他吗?”
许宴知调笑,“提?当年他老人家都要被你师父气去半条命了,他恨不得从没收过你师父当徒弟。”
尽疏不解:“为何?我至今不明白,为何他不让你们涉及道家,难道佛门也不行吗?”
“佛门倒不至于如此,只是道家。”
许宴知将茶盏放在窗台上,拍拍衣袍,“你慢吃吧,钱我付过了,若有世家子弟为难你,你来找我就是。”
尽疏应一声,他望向窗台上还冒着热气的茶,茶气袅袅从杯中漫出,后散在高处。他由此深想,许宴知是爱茶的也对茶极为讲究。
许宴知是有世家公子的品行在身上的却又从本质上与纨绔不同,她自由洒脱爱玩乐,却又心系百姓为国分忧,看似矛盾却不违和。
与旁人不同的是,许宴知有上位者独有的气若神闲,恰到好处的松弛,饶是一身官袍压身也不见半分沉重,她为人开朗清明做事沉稳有度,尽疏有时恍惚,许宴知不像才十九。
她已然有了超乎年龄的心性,饶是有一天她身上的赤色官袍变成墨色尽疏也不会感到奇怪,她好像天生就该处于高位却甘愿将姿态放到低处。
尽疏很想去问许宴知,问她分明正是意气风发纯真懵懂心性的儿郎年岁为何会在明媚肆意中暗藏阴郁和沉稳,她眸中清明的背后似乎藏着化解不开的薄雾,而她有意隐藏,旁人难察觉。
尽疏突然想起谢辞曾提过许宴知杀天机真人时的场景,谢辞眸中的担忧明显,因为谢辞也明白自己似乎察觉到许宴知从未显露过的阴冷杀伐甚至是一瞬就消失的偏执。
许宴知太善隐藏,或许只有显露杀意或极致的怒意时才会不经意带出那一抹阴郁暗沉来。
在尽疏看来,许宴知如葱郁高山,而山的背后藏着无人察觉的晦暗,甚至是腐朽枯败也未尝可知。
可许宴知才十九,她不该如此。
这便是尽疏希望许宴知入道的原因之一。
尽疏说过的,他会看相。
……
“大人,去刑部吗?”付白问。
“小侯爷的信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