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奇等人都觉奇怪:他们这是刚把人送到,就要回返,连护卫都不留一个?
他们这边五人都做了行旅打扮,程奇心里盘算着,如果被对方看出可疑过来询问如何搪塞,却见那三人慢悠悠地行过他们身边,看上去并未留意他们。
一名家将小声问:“程二爷您看……”
程奇回首望了那马车片刻,见车轮颠簸,显见车身很轻,里面应该已没人乘坐,他说了声“走”,催马朝村里而去。
徐显炀的家眷被送回娘家,因家中仅有两名女眷,不便留下男人守卫,这也好想象,算不得有多稀奇。这下只需对付两个女人,程奇心里就更有底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们这趟来为了轻装简行没有带马车,本想是劫下这辆马车装运杨蓁与杨婶,现在这样若是在村口与那三人动手,又怕惊动村里的杨蓁她们,只好先去抓人,再考虑返回头去劫车。
眼下是冬闲时期,天气又极冷,村民们鲜少这么一大早就出门,大多都还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不肯出来。
杨婶的家宅所在早已探明,程奇带着其余四人都下了马,牵马来到院门之外,见到木板门扉大开着,宽阔敞亮的大院子里面,积雪被扫到两边,一个穿着青蓝棉袍的中年妇人正捧着个竹笸箩,抓了里面的麦粒子,撒到地上喂鸡。
映着初升朝阳,眼前便似一幅悠闲雅致的田园水墨画。
可惜看到的人全无欣赏的兴致。程奇先摆好一脸笑容,上前去扣了扣敞开的院门,待杨婶望过来,他便走进了门:“您是杨家婶子吧?我等是何厂公的家将,特来护卫您与少夫人的。”
见杨婶面露迷茫,他紧接着解释:“小人也知道,叫男护卫守在这里有所不便,但厂公思来想去还是无法放心,于是派了我等过来,好歹确认少夫人已安全抵达,看看周围有无异状再说。”
“哦,”杨婶笑着点头,“那您几位快进来吧,天怪冷的,先来喝口热茶再说话儿。”
程奇还不忘客套一句:“进屋去……是不是不大方便?”
“方便方便,乡下人没那么多规矩,平日里街坊邻居还不是时常串门子?几位小哥都快进来吧。”杨婶放下笸箩,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往里让,甚是亲切礼遇。
程奇转回头,朝四个手下使了个眼色,两名家将随着他走向正堂屋,另两个则趁着杨婶面向屋里的当口悄然奔向一侧,自房屋侧面朝后院兜了过去。
北方乡下的屋子大多都是正房三间的格局,杨婶家算是本地中等富庶,比不得地主,但住的至少是端端正正的砖瓦房屋。只因冬日窗纸糊得很厚,屋中白日里也十分昏暗。
此时太阳已然升起来了,外面还到处是雪,光芒亮得刺眼,一步迈进昏黑的正堂屋里,除了正对门口的一小块地方之外,什么都难看清。
耳听着杨婶仍在说着:“乡下人家没什么好茶,您几位先坐……”
程奇急于看清杨蓁在不在跟前,就驻足在门内,使劲闭了闭眼睛,还没等睁开,忽感觉到脖子边上一阵凉,不知蹭到了什么,他微微一动,便感到那处传来一阵细微痛感,原来挨在颈边的竟是一柄利刃!
“别动。”耳边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低喝道。
程奇霎时惊出一身冷汗,睁开眼定睛一看,杨婶已然不知所踪,面前共有四个男人,自己带进来的那两个每人脖子上架着一柄钢刀。两个拿刀的人当中,站得离自己近些的这个年轻魁梧,并不认识,看其脸色发白,就像大病初愈;远一点的那个他就认得了,那是前日还在宁府当中见过面的李祥。
至于架在自己颈间的这条霜刃窄窄直直,不是钢刀,是柄长剑。程奇纹丝不敢动,转着眼睛朝剑柄那端望过去,这一望才是吃惊更甚——那人他也认得!
“你……”他怎会在这儿?
“别动。”诚王又说了一遍,手中剑柄微转,以吹毛立断的锋刃对着他,“叫后面那两个进来,快!”
单是与剑刃稍稍挨了几下,程奇便感到脖子上已被划出几道细口,颈间动脉岌岌可危,一时也顾不得宁死不屈了,朝后面道:“郑萧刘永,快进来!”
这种乡下房子的正堂屋都有前后两扇门户,后门虚掩着,这时被人自外推开,与此同时,程奇见屋内毕竟是三对三,便起意趁那两人进来时博上一把,叫了声“动手”同时偏头朝一边闪避过去。
却没等他这“手”字说个完整,太阳穴上就挨了诚王的鎏金剑镡重重一磕,程奇顿时栽倒在地没了意识。
那两个被李祥与郭塘分别制住的家将听了他的话,刚起了一齐动手反抗的心思,就见首领自己先扑倒在地,于是又都怔怔地不知该当如何。
眼见那余下两人已然迈进门槛,郭塘也如诚王那样拿刀柄将面前这人磕晕,准备协助诚王对付那两人。李祥也照猫画虎,结果在对方头上磕了一下,那人就“哎呦”一声摔倒,根本没晕,仍挣扎着要爬起,李祥不由懊恼皱眉:真该向显炀多学几招。
而在此期间,诚王早已一阵风般扑向后门进来那两人,先虚刺一剑逼得前面一人慌忙侧避,之后一剑朝后面那人分心刺到。
走在后面那家将根本没听清程奇那声示警,也没看清面前局势,刚抬腿跨过门槛,就觉心口一痛,糊里糊涂地中了一记杀招,惨叫一声朝外仰倒下去,大股的鲜血喷溅到屋后尚未扫清的积雪之上,在厚棉被似的雪地上烫出一团团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