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惜蓉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向黄氏,“敢问母亲,林姨娘犯了什么错?”
黄氏冷笑一声,“妾室嘛,顶多算得上半个主人而已,每天来正房给正妻晨昏定省是应当的,林姨娘在这府中待了十多年,连这点规矩都学不会,你说该不该罚跪?”
其实林姨娘每天都有依着规矩过来给黄氏晨昏定省的,奈何早上被黄氏指使婆子往林姨娘房里吹了些迷烟,让她一觉睡到午饭时分。
黄氏便依着这点,直接让人把林姨娘架出来跪在正房前。
其目的,自然是想给刚回府的云惜蓉一个下马威,让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出身卑微的庶女,没资格在嫡出面前耀武扬威。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云惜蓉了然,尔后脸色冷肃地看着林姨娘,“明知我今日回来,姨娘为何还要挑选在这种时候偷懒耍滑?”
林姨娘怔怔,眼圈红红,“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得那样沉,没有赶在正点上过来请安,如今即便想解释,也说明不了什么了。
云惜蓉面无表情地道:“既然是姨娘自己忘了规矩,那么谁也救不得你,继续跪着吧!”
说完,对着黄氏露出微笑,“母亲,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黄氏一懵,“走?去哪儿?”
云惜蓉道:“数年前我去影梅庵的时候,母亲特地把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数家珍似的把我的罪名数出来给他们听,如今我回来了,母亲是不是也得像当年一样再次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然后讲讲这些年女儿改进得有多好?”
黄氏死死盯着她,冷嗤,“云惜蓉,你不过就是个庶女而已,当年送你出去,是因为你的确犯了错,如今改正归来,不都是应当的吗?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脸大,还想让所有人都给你接风,你是哪里来的自信?”
云惜蓉眨眨眼,“如果母亲不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谁会知道我已经改邪归正了,谁又会知道送我去影梅庵是母亲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呢?旁人不晓得,指不定还会猜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幕,为什么母亲敢把我的罪行公诸于众,却不敢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改进,这不是平白给二房,给我爹抹黑吗?”
在这府中,若论颠倒黑白的口才,除了云初微,黄氏最服的就是眼前这一位了,只要找到占理的地方,一个字眼都能被她给抠出百种花样来,偏生还让你一个字都反驳不回去。
也难怪云雪瑶这么恨她,这么不想她回来。
看着黄氏气得说不出话的模样,云惜蓉勾起唇,“我虽然只是庶女,却也有庶女的尊严,这一点,我想母亲年轻时候比我更懂。”
又是一句不带任何脏字的话,直接点明黄氏的庶女身份,无异于直接拿把刀子在黄氏心尖上狠狠扎了一刀。
你平时不是很自傲很嘚瑟吗?说白了,你自己也不过是个庶女而已,我这个庶女还有爹疼,你却连你爹的边儿都没挨过,黄府这么多子孙,黄首辅疼嫡出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记起你这种卑微的庶出来?
这一回,黄氏的脸色就好像吃了半只苍蝇,还有半只在嘴里一样,那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黄氏自嫁入东阳侯府,每天就依着黄府这个大后台在长房和三房跟前耀武扬威。
其实,并非黄氏背后真有什么人给她撑腰,而是她从出生就卑微惯了,骨子里有一种极其自卑的意识,最怕别人看不起她,所以到了东阳侯府,借着黄府把自己托大,就是想让所有人都高看她两眼,把她捧得高高在上,权威不可侵犯。
这也就是上次黄氏回娘家被黄老太太训斥以后内心产生落差感的原因。
因为一直以来,她自以为的后台,都只是她的臆想而已,她以为黄府的兴衰与自己嫁入东阳侯府密不可分,殊不知,黄府根本就没需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