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白慵懒地斜靠在太师椅上,无意识地把玩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云白色的宽大锦绣拂落半截,衬得那手白至透明,冰雕雪琢一般。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盆“冠世墨玉”,牡丹中的绝品,黑花中之魁首,颜色浓艳到近乎墨汁,开得正好。许是因为长年累月被主子的气息感染感染,那颜色,竟莫名有些诡异。
“国师大人,马上就要追上前面那艘船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侍从敲门进来,恭敬垂首。
“继续跟着。”易白慵懒地瞥了一眼窗外的夜景,唇角一勾,“本座不过是…想邀她喝杯茶而已,不至于取她性命。”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熟悉易白的人都知道,落到他手里,不死比死了还难受。
敛去满心的恐惧,侍从很快退下去。
易白站起身,走到大开的支摘窗边,望着沿河的人家灯火点点,他唇角微抿,眸中情绪翻涌,雾霭沉沉。
“国师大人。”又一名护卫进来,脸色恭肃,“咱们后方一里,发现有货船追上来,货船上手持兵器的护卫不少。”
“有什么动作没?”易白没转身,修长洁白的背影宛若一座冰雕,声音听不出起伏。
“动作倒是没有,但属下总感觉他们随时都能出手。”
“敌不动,我不动。”易白淡淡吐出六个字。
他此来南凉,不过是为了寻求多年未得的解药而已,并不打算大肆杀戮引起轰动,更何况,后面追上来那位,可是京城陆家的现任掌舵人,虽腿脚不便,却常年走南闯北,手中掌握的信息,比任何人都多,暗地里拥有的势力,绝不比王孙贵胄差。
与陆修远杠上,倒不是说他没胜算,只是他这副残破的身躯支撑不了多久。
不多时,外面再次传来敲门声。
“进。”
来的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摆放着青玉小碗,小碗里装的,是刚煎好的黑褐色汤药。
“国师大人,您该喝药了。”
小丫鬟从进门来,腿肚子都是发抖的,却不敢表现得太过,尽量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易白转过身,慢慢走过来坐在桌前。
小丫鬟每走近他一步,手指就颤一分,尽管她尽量压制,却仍旧顶不住国师的强大气场,汤药洒了出来,玄底托盘被弄脏。
后知后觉的她突然反应过来,陡然瞪大了眼睛,急急忙忙把托盘连同药碗摆放在桌上,跪地磕头,“国师大人恕罪,奴婢刚来没几天,不晓规矩,冒犯了您……”
易白有很严重的洁癖,汤药洒出来过,即便青玉碗里剩的半碗并没被玷污,他也不屑喝,身子稍稍一倾,伸出食指,挑起小丫鬟的下巴,“你很怕本座?”
那声音,宛若浮冰碎玉。
小丫鬟被迫不得不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