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是东阳侯府人人艳羡的贵女,因为苏璃之死一朝从云端坠下,与平时她最看不起的那层人每天一起吃饭干活。
后来,她是北燕靖安王府金尊玉贵的郡主,因为生父的执念而险些一命呜呼,成了乱葬岗一个找不着家的孤女。
两次沉重打击,两次惊人蜕变,过程中,她绝望过,可是再绝望也得坚持,那样的环境,是她完完全全没能力改变的,她只能改变自己,强迫自己去适应。
所以她每天吃着苏府馊得连狗都不看的剩饭剩菜也觉得开心,因为能填饱肚子。
在破庙的时候,吃着小乞丐送来的带着血腥味儿和泥土味儿的馒头她也会觉得满足,因为吃了那东西,她就能有命重新活下来。
后来的后来,也就是现在,她想起自己那些遭遇时,并不觉得那是什么难堪的经历,相反,正是因为这样的大起大落,才能让她从一个只懂得吟诗作赋的娇娇贵女蜕变成一心只为儿着想的母亲,虽然让她成人母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人世,不过这都没关系,她有儿子就够了。
小乞丐定定的看着她,似乎在认真听着她讲,又似乎,只是借着这个眼神在看别的东西。
总之,等云静姝吧啦吧啦说完一堆话之后,才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
他本就长得灵动俊秀,这么盯着人看时,那双眼睛自有一股惑人的味道。
脸上有些发热,云静姝马上垂下脑袋去,嘴里却轻嗤,“初一,你又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
“我都记下了,等回了北燕会用心学的。”他拉回视线,看向院儿里开得正盛的牡丹,有些心猿意马。
“记下了就好。”云静姝点点头,没再多做停留,转身走到靖安王身边,“父王,把小家伙给我吧,他太闹腾了,一会儿准累着你。”
靖安王倒是想再多抱抱这个乖巧的小外孙,只是他们今天就得赶回北燕了,不能再过多的停留,便依依不舍地把苏星烨送还到云静姝手里。
云静姝抱过儿子,对着二人道:“父王,初一,我先回房了。”
“去吧!”靖安王摆摆手,目送着云静姝走远以后把小乞丐叫过来,“静姝先前跟你说了些什么?”
小乞丐淡淡地道:“她让我好好选个姑娘,好好对人家。”
“对。”靖安王拍拍小乞丐的肩膀,“是该好好对人家。”他可不就是因为当初的一个误会亲手掐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如今便是肠子都悔青也没法让她再活过来。
“义父放心,我会的。”小乞丐点点头。
靖安王带着小乞丐和送妆那一行人离开的时候,玲珑郡主亲自站在门口相送,这次来南凉只为送妆,并非国事,所以靖安王并没有要入宫见永隆帝的意思。
靖安王不声不响,永隆帝自然乐得清闲不闻不问,反正接待他国来使这种事又累又无聊,还不如跑去御书房研究他那些名贵的书画,更何况这段时间每天御乾宫慈宁宫两头跑给太后侍疾,空余时间还得批阅奏章,他确实没那么多精力招待靖安王。
皇帝不发话,底下的臣子自然都做睁眼瞎,佯装不知道北燕靖安王来过南凉,这种烫手山芋,谁爱接谁接,于是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而云静姝这边,自从靖安王亲自来过一趟以后,府上所有下人对她的称呼都变成了“少奶奶”,每天早上去给婆母请安的时候,玲珑郡主虽然还是有那么些横挑鼻子竖挑眼,但总体态度相较于刚来的那天,却是好了不止一个层面,最重要的是,玲珑郡主竟然主动去了刑部,把老太太那件案子给撤销了。
也就是说,云静姝与这件案子再无瓜葛,从今往后也不存在什么海捕文书上提名的杀人犯云静姝,只有苏府的五少奶奶云静姝。
这让她很纳闷,初一和父王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说服婆母接纳她的?
可惜那二人都离开了,她便是再好奇得抓心挠肝,也没人能告诉她答案,至于婆母?不往她脸上甩休书,不撵她出苏府就是天恩了,哪里还敢指望从她老人家嘴里撬出点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