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邰老夫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冷静下来,她记得,陆清绾来陆家之前就生养过的,难不成眼前这位就是陆清绾的另外一个孩子?那么他会像易白也说得过去。
“外祖母,是我。”
易白缓缓摘下面具。
看清楚他的皮相,邰老夫人险些从太师椅上栽下来,“阿白,好孩子,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
后面的话,没出口已经闭了嘴,当初易白是被宣宗帝下旨送到殡宫去出灵的,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甚至是到了现在都还有人拿出来说。
外面人都传颂宣宗帝极其爱重易白这位臣子,所以在他死后赐给了这么大的殊荣,易卓明怎么看,邰老夫人不清楚,但她总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想想,宣宗帝要是真爱重他,大可以亲自给易白盖棺定论,或者再给他赐个特别一点的封号流芳百世,为何非得要把棺木弄去殡宫,据说最终换成了亲王棺椁下的葬,盖棺倒是宣宗帝亲眼看着盖的棺,但是没定论,光是这一点,邰老夫人就觉得宣宗帝有问题,他的目的或许根本就不是因为惋惜易白的死而给他附加些能让世人羡慕嫉妒的条件,倒像是要借着此举让北燕所有百姓都晓得,易白已经死了。
当然,这都是邰老夫人藏在心里只敢臆测不敢张口的逆天想法,当时还把自己吓了一跳,可是没办法,这就是她的第一直觉,虽然直觉这种东西很迷,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只是想想,也不犯法。
“国师易白已经死了。”他毫不避讳地道:“而现在站在您面前的,只是阿白,一个回来为生母报仇的儿子。”
“报仇?”邰老夫人疑惑更深,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阿白,你能否与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易白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门外。
邰老夫人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打开西墙的暗格,这里有一条密道,进去以后是几间密室,也是邰老夫人当年藏陆清绾的地方,在陆清绾没能把自己“变成”邰芷云之前,她就在这里一遍一遍地教,从生活习惯,说话方式,兴趣爱好,平时惯用的小动作以及身上的肌肤哪里有个印记,全都教得一清二楚。
易白没有多言,跟着邰老夫人去往密室,然后一五一十地把当年发生的事跟老夫人交代出来。
听罢,老夫人沉默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这么说,我那亲生女儿成了成孝帝的复仇大业上的拦路虎,所以被设计残忍杀害,目的就是让陆清绾顶替我的女儿嫁给易卓明,挑拨易卓明和靖安王的关系?”
“是,可我母亲完全是被逼的。”易白脸色微黯。
邰老夫人紧握着十指,手背上青筋狰狞,邰家的确是找了个冒牌货嫁入丞相府没错,这一点也确实欺君,可没想到在她欺君之前已经先被君给欺了,算下来,邰家是“被欺君”。
而陆清绾,陆清绾……自己的女儿竟然是为她而死。
当年因为女儿惨死却又不能明着表露出来的那一篓子悲痛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涌了上来,然后邰老夫人几近崩溃,面色扭曲,跟着哭出了声。
易白就这么一直在旁边站着,没有劝,甚至连一声都没吭,劝不来是其一,更多的是他觉得这种时候,邰老夫人或许哭出来要好点。
当年真正的邰芷云死后,邰家秘而不宣,二十年没给她吊丧,而陆清绾死的时候,已经是丞相府的人了,轮不着邰家吊丧,所以邰老夫人在陆清绾的棺木前哭得昏过去,其实不是哭陆清绾,而是哭自己的女儿。
找别的女人顶替自己女儿本来就是邰老夫人一辈子的心结,如今却让她晓得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换了任何一个当母亲的,想来都会崩溃。
邰老夫人哭了好久才停下来,抹去眼泪,看向易白,“这些话,都是易卓明那个老狐狸告诉你的?”
“是。”
“你母亲她……”邰老夫人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易白竟然是成孝帝的…奸生子?!
易白也很不想承认自己如此见不得光的身份,可事到如今,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能再这么耗下去,否则替母亲报仇的计划就得落空。
“我母亲她一生坎坷,被同一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压榨利用,死的时候…死的时候我尚在襁褓,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只是听人说,她长得极美。”而现如今看来,美色和善良才是杀死陆清绾的那把刀,从一开始,陆清绾就不该救叶承,那么叶承早就被靖安王叶宽派去的杀手杀死在半路了,现如今哪还会来这么多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