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不知道这个男人从小到大承受了多少,只是看着那个少年长大后,微微佝偻的背影,他轻轻一叹,道不尽红尘凄凉。
画面随风消失,新的场景,荒站在一座无碑的墓前。
这一年的荒,十岁;个字长高了,脸庞越发清秀,背影却也更加佝偻,十岁的年纪,却像一个垂垂暮年的老人。
“这是谁的墓?”阿飞轻语,慈眉善目。
望着十岁的自己,荒嘴角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这是奶奶的墓。”
“从小到大,只有年迈的奶奶和我相依为命;没有她,可能我早就死了吧。”荒叹息,神色间露出追忆之色。
“奶奶是瞎子,但我一直认为她比任何人都能看清楚这个世界。”
“她从小就教育我,她说这个世界存在着太多的不公,没有谁能体会到真正的和平。”
“奶奶说,弱者面对强者,不会得到公平;但强者面对这方浩荡天地,也不可能得到和平。”
“我记忆深处,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奶奶曾说,人在做天在看,不是老天爷不长眼,而是老天爷也有打瞌睡的时候。”
“奶奶死前曾嘱咐我,要我做一个善良的人;恶事做尽,因果报应总会到来;老天或许不会让好人有好报,但坏人总会尝食到他所犯下的恶果。”
阿飞轻轻叹息一声,袖袍一挥,画面再次转换。
这是一座古风盎然的四合院,院子中,荒已经长大,十五岁的年纪,背影在这一年里挺拔了起来。
夕阳西斜,两男一女,一老两少;三把椅子,一人一杯热茶。
“这是昆老。”荒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指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衫,满头白发乱糟糟的邋遢老人。
“这是阿靳。”荒指向一个洋溢着少女青春气息的女孩;大大的眼睛,瞳孔像是黑宝石一般;柔顺的三千青丝披肩垂落,白皙的皮肤像是凝脂美玉。
“这是我。”荒很开心,指着中间椅子上的自己。
夕阳西斜,狼吞虎咽过后的三人,一人一把椅子,一杯热茶,整整齐齐排列在院子中,眺望西斜的残阳;这份温暖,荒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很开心,比在荒村快乐多了!谁都能看出来!”阿飞笑了,似乎也为这个少年而高兴。
“确实啊。”荒很开心,在四合院的日子,是他前半生,或许是这一生最最开心的日子;那些不长的日子里,他的脸上每天都有笑容,灿烂而真正欢乐。
“四合院的日子,我最期盼的就是品尝阿靳做的饭菜。”
“我小时候甚至连吃上一顿不太糙的米,都是一顿奢望;所以每天都渴望快点开饭。”
“饭桌上,我最爱干的就是抢老头子的那一份;看着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的滑稽摸样,我每次都笑的肚子抽筋。”
“阿靳饭量很小,每次都是笑着看我吃,她真的很善良,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孩。”
“吃完饭,阿靳会给我们泡茶喝;然后我们三人,一起看夕阳红;躺在椅子上的我,多少次都在想,这辈子如果没有意外,可能就这样开开心心的过下去。”
“那一直是我心目中最美好的生活,没有金银财宝,没有山珍海味,也没有绫罗绸缎的衣服;但足够了。”
“和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吃着家人做的饭,喝着家人泡的茶,没事调戏调戏阿靳,逗逗老头子,那种生活,一直是我的期望,永远都是。”
阿飞站在荒身边,陪荒一起看,看他的期望,这辈子的梦想。
“阿靳曾对我说,做个善良的人,温柔的看待这个世界,这样就很好了;我也一直按照她和奶奶的期待,做个善良的人。”
荒轻笑,一个奶奶,一个阿靳,是这辈子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再也不会有第三个。
“做个善良的人,这样啊!”阿飞轻笑,道:“荒,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不重要,强迫自己善良才可怜!”
“我没有强迫自己!”荒收起了笑容,神色阴沉。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没有光明不是不幸,强迫自己需要光明才是可怜!”阿飞双手合十,轻轻一笑。
“轰隆!”
一声闷响,温暖的画面随风消逝;一切都离荒远去,像是随风飘荡的蒲公英,人们总以为它是自由的,却不知道它的悲哀与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