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作为沈家嫡女,嫁妆自然丰厚,也知自家对大房是有亏欠,一些小打小闹都忍了下去,此时听了崔三爷的话也不多说了。
夫妻俩丢开这个话题,聊起其他的。
崔家大房就不一样了,真正是喜气洋洋,这是自老太爷亲自教养崔琅后大房没有过的喜事,使女仆从人人脸上带笑,走路都轻快很多。
“我儿从小娇生惯养从没出过远门,听说那边气候恶劣,也不知你这一去要受多大的苦头。”陈氏说着低泣起来,又埋怨起了崔老太爷。
“人家哪家高门大户不是最最注重嫡长嫡孙?只有老太爷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看中了三房的,我看他就是老糊涂了,要不我儿也不用受这一番罪。”
“母亲慎言!”崔珩忙打断了她的抱怨,但语气里也些怨言的,任是谁,本来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了,没人能心平气和。
千里之外的河间城城门下,两个十三四岁头戴惟帽灰尘扑扑的少年牵着两匹瘦马,驻足远眺高高的古城墙。
即便白日也是城门紧闭,禁止闲人出入,高高的城垛上军旗招展,士兵来来往往巡逻不停,看起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阿郎,看起来进不了城!”阿石压了压帽檐,变声期嗓子粗噶。
卫华焉的音色有些清冷,“先观察,等太黑了再说!”
两人勒马掉头,往城郊外的小土坡而去,那里不仅有个破庙可以落脚,还可以远远观察城门口的动静,距离城门又近,实在方便不过的好去处。
城里的刺史府,当然刺史已经不在了,现在这里是大将军贾毅的大将军府,办公住所都在这里进行。
是夜,天空夜郎星疏。贾毅劳累了一天,正在爱妾的服侍下准备脱衣安寝。骤然有光影掠来,在危机情况下,身子比大脑率先做出反应,快速侧身,只听嗡的一声破空轻响,一支飞镖擦着他的耳畔钉入身后的床架上,镖尾处的红线还在颤颤巍巍的晃动,就像此刻贾毅胸腔里的心脏。
“啊-----”一声女人的尖叫划破长空,在大将军府上空飘荡,屋外的守卫大惊,呼啦啦涌了进来,但还是记得这是大将军的卧室不便随意闯入,在门槛边勘勘钉住了脚。
“将军!”
贾毅听出是副将的声音,咽了咽口水应了声。
“没事,不用紧张!”又呵斥还在抱头尖叫的女人,“你给老子闭嘴!”
声音沉沉,杀机陡现,那娇娇弱弱的小妾吓得脸色更是惨白惨白,死死咬着了嘴,耳朵终于清静了。
一门之外的众将士们都懵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脸上也露出了淫邪的笑容来,大家都是男人,还有何不懂的?甚至有几人还夸赞起他们将军的勇猛来。
屋内的贾毅不知他部下将士们的所思所想,此时他也没心情去管这些。定了定神,他抬脚跨了过去,盯着那支深深插入木头中平常得不能在平常的飞镖看了半晌,心里却在想,这支镖要是插入自己的脑袋,那自己还能站在这里吗?这又是何人,能避开府内层层警卫,且看这镖入木头干净利落的气势,这口子的切口多么完美,要是对方有心杀死自己,他能逃得脱吗?难道是自己身边出了奸细-----
种种思绪不一而足,反正想了很多,但只是几息之间的事情。想三想四,不如直接拔下飞镖,那只飞镖上绑着一张薄薄的帛书,显而易见这就是对方今晚的企图。
“将军不可,当心有毒!”此时那被吓得不轻的小妾又发挥了她平时的精明,忙出声提醒道。
贾毅讽刺的睨了她一眼,边展开帛书边道:“对方要想杀我,何必大费周章?刚才那一刀足以!”
说着不在管她,移到铜油灯前抖开帛书看了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其实上面只有几个字,‘天兵十万,汝若信吾,明日午时可到云墨书斋一晤’。
短短几个字,却让贾毅惊起一身冷汗。以前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虽然大小仗打了不少,作战时也是勇猛过人,但因为出生不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游击将军,自己拼死拼活死人堆里杀来的军功都被哪些出生豪门却纨绔无能的世家子弟夺去了。
虽然知道这是这个世道的游戏规则,但是人都有心,有心就有怨怼憎恨,前半辈子被镇压被剥削。为了不被饿死只得投身军门,可流血洒泪拼来的东西却不被公平对待,同样被剥削被镇压,这是这个时代老百姓的悲哀,世家与寒门就像是天与地的区别,中间是看都看不见的壕沟。
但都同为人类,为何要被区别对待?人是有思想的动物,不是那些什么都不知的畜生。
贾毅慢慢等待,等待着自己能翻身的机会。贾毅是幸运的,众人老天不负他,让他等来了他的机会。冀州大旱,那些当地官员只知吃喝玩乐,那管老百姓的死活?等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那些人又怕上面怪罪,越发不管向上禀报了。
这时贾毅动员了自己的所有部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说动了大家,又纠集了那些眼看快活不下去的老百姓,组成了一支流民军,攻下城池,砸开府衙,拉出粮食。
可以说在这里贾毅是得民心的,因为他让那些快要饿死的老百姓们暂时吃饱了饭,经过一系列宣传,来投奔贾毅的人越来越多,他的队伍也越来越壮大,很快攻克了三座城池。
但贾毅是很清醒,他知道自己能取得这样的成就,都是占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因数。但自己这点子家当要是对上朝廷,那是分分钟被炮灰的命运。
刚开始时贾毅只是不甘不平,又抱着即使失败了,至少曾经也辉煌过的心里。但人都是这样的,享受过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谁又甘心回归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