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起了身,走到怒放的梅花树下,笑得清淡,“世人总是习惯带着提防之心与人相处,可防来防去,殊不知最难防的,就是孩子。”
这一言倒是不假,童言无忌,且稚子无心,最会被人忽略,
夜青玄轻呵一声,终是没有再多言,而是示意离洛将棋案上的棋子棋盘收好,自己则起了身走到雪衣身边。
寒风吹过,吹落枝头朵朵寒梅,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正好接住一朵梅花,挑在指尖看了看,蓦地挑眉一笑,将梅花别在雪衣发间。
“看到你的笑,我总算是放心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雪衣顿然一愣,明白他话中之意,神色有些黯淡,然而不过转瞬,她便抿唇挑出一记浅浅笑意,“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
顿了顿,她抬头看了看夜青玄微微眯起的眼睛,“倒是你,怕是要等上一段时间了,我正在准备药,其中有一味药不好找。”
夜青玄却一脸淡然,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不在乎,只是淡淡看着雪衣,微微浅笑。
“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雪衣一愣,瞪了他一眼,“事关性命安危,你为何一点都不着急?”
夜青玄笑道:“有第一医门世家司家的小姐倾力为我治病,我又有何好担忧的?我要做的,只不过是安安心心等着就好。”
那语气似信任,又似无赖,雪衣不由瞪了瞪眼,轻轻摇头。
这便是有恃无恐么?
不知为何,心里想到这一点,竟有些许安慰。
是便是吧,毕竟她对夜青玄也是有恃无恐,就像是笃定了他一定会帮着她。
如此一来,他们之间或许也能算得上是互不亏欠了。
眼看着就快要过年了,天气清寒,冬梅满园,抬眼望去,无数花瓣在风中漂浮摇曳。
两人身后不远处,离洛持剑静立不语,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的身影,一深一浅,一明一暗,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二人会随着这漫天飞花一起消逝不见。
就在雪衣微微颔首,侧身投来一记目光的刹那,离洛敛眉浅浅一笑,继而一枚花朵落在他的肩头。
迎上雪衣清冽眸光,离洛没由来的一怔,正要慌忙回避之时,雪衣弯眉清婉一笑,离洛愣了愣,旋即跟着笑开。
此时无声,却胜似有声。
可惜的是,这样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多会儿,秦钟舸就领着承越和一名小丫头快步走进后院。
“三小姐,出事儿了!”承越身形灵敏,快步走到雪衣身边,神色慌张道:“我方才寻找梅花糕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一件事,说是北疆与楼夙的一战,我夜朝大获全胜!”
雪衣拧了眉,正色道:“这是好事儿,你怎的如此慌张?”
承越却连连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大口喘息,着急道:“可是他们还说,虽然这一次我们打了胜仗,可是此次的行军统帅司将军却不见踪影。有人说,司将军为了一举拿下敌军,不惜以身犯险,孤身暗中前去打探消息,留两位副帅掌控大局,却不想……”
“却不想什么?”雪衣一把紧紧抓住承越的肩,双手微微颤抖。
承越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却不想,等我们击退了楼夙之后,司将军却再也没有回来,两位副帅派了人四处寻找,终无所获!”
雪衣顿然一怔,身形轻微摇晃,夜青玄连忙将她扶住,神色深沉地看了看承越,又看了看随秦钟舸而来的小丫头,“你是蜃雪酒坊的千玺?”
小丫头连连点头,神色之中略有些焦躁,上前一步道:“烟姑娘说是有要事,请三小姐即刻去一趟蜃雪酒坊。”
离洛快步上前来,沉着脸色道:“可是现在三小姐身体不适,且司将军的事尚未弄明白,怕是不便走这一趟,烟姑娘究竟有什么事,为什么不亲自来见三小姐,当面说明?”
千玺急得双颊通红,摇头道:“非烟姑娘不来,而是来不了,她……”
话音未落,只听风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剑鸣声,夜青玄携了雪衣在身侧,微微旋步躲开,刺来的剑刃被离洛伸手硬生生捏住,而后用力一拉,带出一道身影。
“冷玉?”雪衣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持剑女子,正是前些日子暗中帮她打听消息的嵇冷玉,亦是流烟口中“蜃雪楼最好的杀手”。
嵇冷玉看也不看离洛一眼,紧盯着雪衣沉声道:“你必须要去蜃雪酒坊走一趟,去救一个人——”
蜃雪酒坊已经闭门谢客,四下里早已经戒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