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蜃雪酒坊这样的地方,莫凉城比比皆是,并不稀奇。
若说有不同之处,便是蜃雪酒坊待人接物的态度颇有些奇怪,只接待风雅之士,还会从各处搜罗来各种珍贵古籍供他们阅览,以满足他们的兴致,最重要的是蜃雪酒坊并不看重钱财,除却酒菜钱之外,并不会另加收费。
正也因此,蜃雪酒坊在京中并没有得罪的人,所以,今夜后院的这场大火绝非是因寻仇滋事而起。
看着被大火烧成残垣的清风苑和被波及一角的望月阁,雪衣隽眉紧蹙,眼底映着熊熊火光,似乎怒火中烧,随时都会震怒爆发。
时时冒出的阵阵浓烟使得夜青玄一阵阵轻咳,继而越来越重,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雪衣被他的咳声唤回神,侧身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这里风大,烟味儿太重,王爷先回屋吧。”
夜青玄却摆了摆手,冷着脸色问道:“这蜃雪酒坊的老板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女子的咳声,继而看到流烟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她衣衫略有些凌乱,显然是刚刚死里逃生。
待走到近前,她对着三人连连行礼,“没想到素来从未出过岔子的蜃雪酒坊,竟会在二位王爷一同驾临之时突然起了大火,还请二位王爷恕罪,奴家定会派人细查,找到起火的缘由!”
闻言,夜明澜的脸色一沉,淡笑道:“姑娘怎知这场火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流烟对着他行了一礼,轻声道:“我蜃雪酒坊素来规矩严谨,所有地方都细细检查过,断不会出现纰漏,会自行起火,再者,而今已入冬,气候湿冷,就更不可能……咳咳……”
对于夜明澜的疑惑,她似乎有些急躁,咳个不停,扶着她的小丫头连忙接过话道:“姑娘居住的清风苑本就人迹罕至,除非有姑娘的允许,否则一般人不会到此。方才着火之前,姑娘听到屋外有动静,就出门看了一下,正好看到有两道黑影逃了去,随后这大火就从后院烧起来了。后院僻静,奴家和姑娘喊了许久都没人回应,好在老管家去后院找姑娘商量这个月的账册一事,发现起了大火,这才带人赶来相救……”
雪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口中的那个老管家正是方才刚进门时,迎上来的那个老者。
夜青玄清冷一笑,向着一旁的夜明澜投去一记幽深目光,“查,此事定然要查!本王也觉得好奇,本王久居王府,今日是第一次前来蜃雪酒坊,竟然就发生了这种事,咳咳……烟姑娘尽管去查,本王会加派人手,尽全力协助配合姑娘,无论如何,都要查出这放火之人究竟是谁!”
流烟连忙对着夜青玄欠身行礼致谢,“多谢王爷,流烟定会找到纵火之人,给王爷一个交待!”
夜青玄随意摆了摆手,似乎并不想待太久,侧身对着雪衣道:“夜深了,我派人送你回府。”
雪衣似乎还有些担忧他,他便又挑眉一笑,“放心,我会按时服药,不会辜负你的苦心。”
听此一言,雪衣这才稍稍放了心,点了点头,复又对着夜明澜点头致意,身后的小丫头连忙上前替她披上披风,扶着她一路朝着蜃雪酒坊的大门走去。
身后,夜青玄的目光紧紧盯在她的身上,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这才回过神来兀自垂首一笑。
夜明澜看在眼中,眸底闪过一丝诡谲,调笑道:“三小姐还未过门,二哥就对她这般不舍,可见二哥与三小姐感情当真深浓,父皇的这门亲事总算是选对了。”
夜青玄目光从他身上一带而过,与流烟相视一眼,点头致意,而后与夜明澜一道,转身朝着前厅走去,“千金易求,佳人难得。许是我与雪衣前世有缘,所以这一世才会在如此恰当的时候相遇,并得到了父皇的赐婚。正也因此,我断不能负了她,定要好好待她,一生一世,六弟你说是吗?”
夜明澜勾起嘴角,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看来那日二哥所言要把婚事定在年前,并非是随口说说,如此为弟便等着喝二哥的喜酒了。”
夜青玄笑得坦然,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夜明澜的心里却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妙,走了一半,他下意识地回身看了一眼已经被烧成残垣断壁的清风苑,看到流烟和那个老管家都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究竟是哪里不对?
细细想来,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合乎情理,可越是如此合理,他就越觉得不安。
情况,绝对没这么简单!
雪衣回到司府,首先去了司文苍的书房,向他禀明了容家兄妹的事,果不出她所料,左云还是那么黏糊地纠缠在司文苍身边,似是在苦苦哀求什么,见到雪衣进来,便恶狠狠地瞪了雪衣一眼,不吭声了。
不用多想,雪衣也知道她来找司文苍是说司颜佩被禁足的事,这一次仅仅是因为司颜佩与容曦起了小冲突,司文苍就罚司颜佩禁足一个月,闭门抄写医术,按说确是有些重了。
若非雪衣大致猜得到其中缘由,也会对此事心存疑虑。
只是难为了司文苍和左云,这么辛苦地在她面前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