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早就该想到的,从他随着雪衣一起,时常出入她的视野、从容毓传来消息,让她多加小心玄王爷的时候开始,她就该想到,这个玄王爷绝对不会像是传闻中的那般,是个软弱无能、不值一提的病鬼。
只是她没想到,这些年,她一直调派蜃雪楼的人四处查探各种可疑之人的消息,却独独没有查到他分毫。
若非是雪衣的出现,将他带到她的视线之中,也许她会一直对那些传闻深信不疑。
“王爷何故要亲自犯险相救?流烟……不值。”她强忍住身上的剧痛,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夜青玄负手静立晚风中,另一只手中捏着那枚银色面具,闻流烟所言,他淡淡敛眉,“值与不值不是你说了算,我答应过雪衣,如果蜃雪酒坊出了事,定会保你周全。”
闻言,流烟脸上勉强挤出的一丝笑意渐渐消失不见,她低下头去,紧紧抿着嘴唇,声音虚弱道:“王爷的意思是,若非因受三小姐所托,王爷兴许根本就不会管蜃雪酒坊、管流烟的死活?”
听出她话中深意,夜青玄敛眉,抬脚向着蜃雪酒坊的方向走去,“朋友遇险,我夜青玄自不会袖手旁观。不过,烟姑娘要明白,雪衣待你、待蜃雪酒坊,与待容大公子并无不同。”
流烟先是愣了愣,继而像是明白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王爷尽管放心,流烟不是不懂规矩之人。”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淡淡笑道:“不管怎样,今晚是王爷救了流烟一命,流烟欠了王爷一条命,定会铭记于心。至于王爷的事……流烟自当守口如瓶,王爷大可安心。”
夜青玄深知流烟是聪明人,他回身看了流烟一眼,微微颔首,“我相信烟姑娘。”
说罢,他覆上面具,携了流烟在身侧,足下轻点,朝着蜃雪酒坊掠去。
她自是懂规矩的,否则方才也不会这般淡然从容,更不会不问起丝毫,毕竟,这个武功卓绝、于夜间来去自如的他,与平日里的那个病鬼王爷,全然不同。
夜已深,清风苑里的那扇门还是紧闭着,隐约可以闻得到屋内传出阵阵药香。
流烟与夜青玄一同步入外厅,问千玺道:“情况怎么样?”
千玺一脸担忧地摇了摇头,“都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三小姐还没有出来。”
流烟不由回身看了一眼神色略沉的夜青玄,挥手示意千玺退下,而后去给夜青玄倒了杯热茶,“三小姐进去的时候曾说过,她要为楼主施针渡穴,且试试看能不能解毒,少则一两个时辰,多则五六个时辰,这期间不可被任何人打扰。看她的脸色,想来楼主所中的毒没那么简单。”
夜青玄颔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时候不早了,烟姑娘有伤在身,早些歇着去吧。”
流烟却固执地摇了摇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屋里,一个是蜃雪楼楼主,一个是司府三小姐、未来的玄王妃,甚至,还会成为未来的蜃雪楼新楼主,我身为蜃雪楼管事,又如何能在他们生死未卜之时,只身而退?”
闻言,夜青玄有些微动容,挪回目光,看着她纤瘦柔弱的身影,挑起唇角淡淡一笑。
“烟姑娘虽是柔弱女子,却重情重义,有担当有魄力,难怪容大公子如此器重与你。”
流烟垂首轻微一笑,笑不及眼底,带着些许无奈,“我自幼无父无母,是楼主救了我收留了我,我自小便跟着楼主游历在外,不过是耳濡目染了楼主的一切。说来,能有今日的流烟,全都是因为楼主。”
说到这里,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凄伤悲痛之色,只是很快便又被担忧所取代。
见她不愿说下去,夜青玄便不多问。
这些年来,他所学会的最大的习惯便是沉默,是无声,他从来不喜欢强求别人去说自己不愿说的事情。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若是他想知道,便没人能瞒得了他。
“吱呀”一声轻响,夜青玄骤然站起身来,循声望去,只见雪衣正站在门前,以袖拭汗,昏黄烛光下,依稀可见她脸色苍白,神色倦怠。
“三小姐!”流烟顾不得自己有伤在身,连忙快步迎了上去,朝着屋内看了一眼,担忧道:“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