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相信一个结扎了的陆殿卿对自己的同学起了什么心思,也实在是不现实。但眼前的一切又看起来实在有哪里不对,至少,就她所了解的,陆殿卿并不应该随便答应一个大学里的英文演讲赛评委,他没那么无聊。有那时间,他还不如去和联合国基金会的成员喝喝茶,或者拜访下医药管理局的长辈,再不济,回家看看国内外新闻,不是比那演讲赛强?北大再多才子,但多少也是空中楼阁书生意气指点万户侯,和现实还是有些差距的。林望舒想了半响,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天回到家,便试探起来。陆殿卿意味深长地道:“恭喜你,总算发现哪里不对劲了。”这话竟然略有些嘲讽。她很不服气:“我这是对你放心,我对你抱以百分之百的信任,结果你呢,你怎么回报我的?”陆殿卿笑看她一眼:“我辜负你的信任了吗?”林望舒:“那你不早说!”陆殿卿一脸的无可奈何:“这种话也不会留下什么明显的把柄,我如果告诉你,我觉得她撩头发的动作是故意对着我的。你如果不认同,说不定还觉得是我自作多情,训我一通?”林望舒:“…………”她想了想,之前他仿佛暗示过自己,明明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但自己完全没理这一茬。不过也没办法,她实在是没想到。明明冒箐箐条件不错,北大校园里那么多优秀的,她怎么会起这种心思?实在是匪夷所思。她长叹了一声:“那你打算怎么着?”陆殿卿:“明天不是演讲比赛吗?”林望舒酸溜溜地道:“你还要去当评委,还要看她演讲!陆殿卿,你早知道她有些想法,你竟然还怂恿我邀请她来家里,还主动要看她演讲!不行,你现在就是嫌疑犯,我怀疑你图谋不轨!陆殿卿!”陆殿卿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我们看看明天什么情况再说吧。”林望舒:“什么意思?”陆殿卿:“看她自己了,我给了她机会。”林望舒打量着陆殿卿,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想搞研究,虽然难了一些,但是踏实努力啃,当一头老黄牛,没准还能有出头之日,如果自己学外语做外交,或者做外贸,遇到陆殿卿这种对手,还不直接被人坑死?她就是太实心眼了。第二天,陆殿卿陪着林望舒一起过去学校,陆殿卿依旧是经典的白衬衫长裤,林望舒却穿了一条婆婆送的波西米亚风格大长裙,从钩针到花边都是丰富炫彩的佩斯利印花,搭配上高跟凉鞋和一个小皮包,再戴上结婚时候买的rolex手表。林望舒看了看自己,风姿摇曳,优雅飘逸,她转了一个圈,笑着问陆殿卿:“我这样好看吗?”陆殿卿正整理衬衫袖子,听到这个,认真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她白细的脚踝上。炫彩神秘的波西米亚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在裙摆和纤细高跟凉鞋之间,细腻精致的脚踝便若隐若现。很勾人。陆殿卿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怎么好好穿这个?会不会不太合适?”她平时穿得都很中规中矩。林望舒:“这是母亲给我买的,我也觉得很好看,现在天热了,穿这个不是挺好嘛,反正周日,又不用上课,上一次父亲不是给了你相机吗,你帮我在未名湖旁拍个照,我们还可以让同学帮我们拍照。”陆殿卿有些勉强:“好吧。”林望舒看他:“这是什么语气?不想给我拍,还是觉得不好看?”陆殿卿语气闷闷的:“我哪敢,当然得给你拍。”林望舒便笑了:“好了,出发吧!”两个人先过去了动物园,从动物园坐三十二路前往北大,这边的演讲赛是在阶梯教室,到了阶梯教室才发现,来得人很不少,就连教室外面走廊都是人。陆殿卿林望舒一出场,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一对太出挑了,男的穿简洁白衬衫西装裤,清雅干练,却又严谨沉稳,而女的那一身飘逸的长裙,上面大朵充满异域风情的花朵,看得人心都在跟着荡。这是1979年,是外面世界依然充斥着军黄和学生蓝的世界,林望舒的穿戴和这个世界的风貌是如此格格不入。但这又是一个萌芽拱起土壤的时间节点。况且,这里是北大。在这里,狂妄怪诞总是被包容,放荡不羁仿佛能得到无声的鼓励,而天之骄子渴望着自由,渴望着个性,渴望着发出属于自己的呐喊。所以当一向循规蹈矩的林望舒突然穿上了这么一件波西米亚,仿佛给冬日灰败的枝干陡然洒上了娇艳璀璨的春华,她裙摆的飘逸完美地诠释了北大骨子里的自由和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