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蕙笑了笑,对他道:“明日你大皇姐乔迁宴,年儿说要亲自准备的礼物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阿娘了吗?”
年儿点点头,站在圈椅上,抱住母亲的脖子,贴着她的耳朵悄悄道:“是年儿同石榴姐姐一起在花园子抓的萤火虫。”
石榴当然早就告诉了姜蕙年儿做了些什么,但她还是装作刚刚知道的样子,惊讶道:“年儿真厉害,不过,明日你同华阳都要紧紧跟在阿娘身边,知道吗?”
“知道!”
年儿乖巧道。
姜蕙并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动手,也不能肯定就是在明日动手,或许就是在今夜呢?但无论如何,在尘埃落定之前,一刻都不能放松。
毕竟,若是事败,她很可能选择玉石俱焚。
两仪殿。
今日送上来的折子有一份是去年提拔的司农丞顾大人上的,听闻是京郊皇庄试验的良种有了些成效,因而皇帝陛下看得格外认真,还召了几位大人过来讨论,不知不觉就到了戌时。
那座摆在大紫檀雕螭案上的玄鸟饮露六脚滴漏仍然一滴一滴淌着水,皇帝还未有动身往凤仪宫去的打算,盛安借着添茶的功夫低声提醒道:“陛下,已经戌时了。”
皇帝眉峰微动,放下手中的折子,将朱笔搁到碧玉笔架上,淡淡“嗯”了一声。
盛安不得不继续道:“陛下,今日还是往凤仪宫安歇吗?”
皇帝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氤氲出的热气在眼前蒸腾片刻又很快消散,他将杯子放回桌上,泄出极轻微的碰撞声。
“年儿的病大好了?”
“是。”
盛安为皇帝收拾好书案,轻声道,“大皇子殿下今日喝完了最后一服药,林太医说已经大好了。”
皇帝微微颔首,站起身来,任由盛安蹲下身为他整理玄色常服下摆的皱褶,平静道:“摆驾凤仪宫。”
凤仪宫中,安息香燃得正旺,皇后静静坐在内室妆台前,面前摆着一只雕花鎏金双层漆盒,里头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镯子。
血玉镯、羊脂白玉镯、红宝点翠金钏……
她取下手腕上正戴着的一副百子如意纹玉雕绞丝镯,对身后正为她拆头发的春燕道:“妧儿回去了?”
“是,夏蝉跟着的。”
春燕取下一连九支凤钗,低声道,“主子,今日是十五,您这个时辰便卸了钗环……”
皇后盯着铜镜中的人出神,半晌才道:“陛下不会过来的,不用等了。”
春燕欲言又止,默然片刻,应了一声好。
不料青嬷嬷这会儿突然进来,对皇后道:“主子,陛下御驾往凤仪宫来了,估摸着再有一炷香就到了。”
皇后微微一愣,随即道:“本宫知道了。”
春燕手上动作不停,就要为皇后重新绾起头发,被皇后阻止了。
“就这样吧,不用梳了。”
她伸手自漆盒中一只只镯子上拂过,最后挑了一对血玉镯重新戴到手腕上,站起身来,“随本宫出去迎一迎陛下吧。”
注:①节选自《后汉书·皇后纪·第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