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晃晃的阳谋。
而要做到这一点,这位和亲的公主必须有足够坚韧的心性、足够健康的体魄以及不至于太迷糊的头脑。至于对大周的忠心,这却是最不重要的——一旦她嫁出去,面对虎视眈眈的外族人,自然只有大周可以依靠。
这位公主嫁去须卜氏过后,会自然而然地挑动呼延氏和须卜氏之间的暗流,而等到五皇子长成过后,她在那边已经经营日久,又能同五皇子和淑妃守望相助,让挛鞮氏插一脚进来,把水搅得更浑一些。
姜蕙会意,轻声道:“妾明日便召见钧郡王家的女儿。”
翌日一早,天光只朦胧露出一线,廊下的宫灯微微摇曳,四下都点起蜡烛。盛安系好衽带,弓着身子进了内室,立在床帐外低声道:“陛下,该起身了。”
一连唤了三次。
姜蕙听到这声音,坐起身来往身侧看去,见萧晟还闭着眼睛,似乎没有听见。
“陛下?”
皇帝陛下一向自律,很少有赖床的情况,姜蕙声音轻轻,担忧萧晟染了风寒,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触手温热,并不是生病的样子。
她正要将手拿开,便被握住了。
“陛下,您醒了吗?”
姜蕙低声问道。
她的手被带着挪动了位置,覆在皇帝陛下的双眼上,掌心被眼睫扫了扫,痒痒的。
皇帝陛下显然是醒了的。
姜蕙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笑着道:“陛下,您再不起来,盛安都要来撩帐子了。”
还躺着的人便笑了一声,松开姜蕙的手,坐起身来。
帐子被撩开,二人各自梳洗毕,用了些糕点垫肚子,皇帝陛下便要去太极殿上朝了。
姜蕙站在廊下为萧晟整理袖口,又将佩剑系在他腰间,目送他坐上御辇出了凤仪宫。
御辇旁跟着一身绯色衣袍的盛安,御辇后跟着其余的随侍宫人,安景落在最后头,等前面的人都转出凤仪宫宫门的时候,他才回转到姜蕙身边,躬身问道:“皇后娘娘唤奴婢何事?”
“安景。”
姜蕙静静盯着他圆圆胖胖的一张脸,轻声道,“陛下这段时日常常觉得疲累吗?”
安景垂着头,赔笑道:“皇后娘娘,奴婢不敢妄言。”
“本宫让你说,你便直说,陛下若是召你问话,你如实回话便是。”
姜蕙声音清淡,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却让听到这一席话的安景额际冒汗。
他踟蹰片刻,将脑袋垂得更低,终于道:“回禀皇后娘娘,陛下终日案牍劳形,加之天气日渐炎热,或许有些苦夏之症。”
“苦夏?”
姜蕙呢喃一句,颔首放他离去,“本宫知道了。”
待安景走后,她吩咐秋葵道:“待本宫见完钧郡王的女儿过后,你去太医院取玉华香来,再请刘太医一道过来。”
“是。”
秋葵低声应诺,神色肃穆。
“这件事,只准你同晚菘两个知道。”
姜蕙继续道。
“是,奴婢省得。”
秋葵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