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贵人又问。
画眉知道自家主子明白这些东西,让她说出来,不过是求个心安,因而缓缓道:“若婉才人生的是个公主,除了和妃娘娘和怡嫔主子,皇后娘娘同德妃娘娘都养得,但是只是个公主,这两位或许不大愿意替别人养孩子,毕竟婉才人还好端端的……”
孙贵人突然出声道:“也就是说,不论冯姐姐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陛下很有可能直接将她晋到嫔位,让她自己抚养孩子。”
“是。”
画眉垂下头去。
“嫔位……”孙贵人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摩挲一遍,语气轻轻,“留给我们的时间,最多只有两月了。”
*
“鹿芩姐姐,玉芙宫那孙宝林又来了,这都是这个月第三回了。”
棠梨宫,漱玉轩,一个梳着丫髻的小宫女立在正屋外头,语气有些无奈。
鹿芩将手中一束略微枯萎的杏花交给她,温和道:“这花枯了,再去摘些新鲜的来。”
“是。”
小宫女点点头,接过那束尾端还滚着水珠的杏花,“那孙宝林那边……?”
“我去同小主说,你不用管。”
鹿芩语气舒缓,让小宫女的心也安定下来,步伐轻快地摘杏花去了。
鹿芩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回身掀了帘子进屋,悄声转过插屏,对书案前正开了窗子作画的卢才人道:“小主,孙宝林来了。”
卢才人手上动作不停,只轻轻“嗯”了一声。待最后一笔落下,又开了印鉴落款,才站起身来到屋角铜盆净手,轻声道:“再过一刻钟,你去打发了她。”
“是。”
鹿芩应诺,为卢才人递上绢帕擦手,又道,“小主,孙宝林不达目的,恐怕还会再来的。”
“她想从我这里求一幅祖父的画,几次三番,诚心实意。可这心,却不是冲着画来,而是冲着讨好皇后娘娘去的。”
卢才人摇摇头,“来就来吧,晾着她就是了。”
早在这一批新人进宫请安第一日,皇后娘娘就提到了卢才人的祖父,书画双绝的云亭先生。
“可是,孙宝林在陛下面前有几分小宠,若是她同陛下说您几句小话……”鹿芩有些担忧。
“这有什么?说就说吧。”
卢才人不甚在意,行到多宝格架前,驻足半晌,取出一册书来看了看,皱眉道,“冬日里还是受了潮气,待过段时日天气好了,得搬出去晒一晒。”
鹿芩无奈,殷殷道:“小主,还不是宫掖司那起子跟红顶白的,见您入宫一年有余都不受宠,也敢偷偷以次充好克扣些炭火了,才让这些书受了潮气。这还是看在卢氏的面子上有所收敛,若是您再这样不争不抢下去……”
“鹿芩。”
卢才人声音淡淡,却吓得鹿芩立即闭上了嘴。
卢才人目光转向窗外,忽然笑了:“我本来也是要去做坤道的,在这宫中,即便往后粗茶淡饭,也正合修行。”
鹿芩却脸色大变,压着声音道:“您是不是还想着……”
“怎么会?”
卢才人声音平静和缓,“我是卢氏的女儿,不会让家族蒙羞的。”
她说完这一句,突然又道:“不过,孙氏姐妹两个斗法,不要波及到漱玉轩才是,你去取那幅《临江钓》出来,明日同我去拜见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