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七岁的锦衣男孩手里捏着桃木弹弓,立在槐树底下望着自家胞姐,小脸上充斥着好奇。
“同陈渊说话呢,今日休沐,他刚好路过,要陪着陈夫人去普罗寺上香。”
姜蕙一边答一边倒着下了木梯,将手上装满槐花的篮子递给平儿,由等在一旁的秋葵晚菘替她整理裙摆,“阿蕴你这弹弓怎么又换了,昨儿我瞧着还不是这样。”
姜蕴立即献宝一样将弹弓拿给姜蕙看,得意道:“三哥哥新做的!”
姜蕙捏捏他的脸蛋:“三殿下就纵着你。”
姜蕴也不生气,去拉姐姐的手,笑嘻嘻道:“阿姊,摘花是要做糕点吗?上回做的桃花糕就很好吃!”
“对,阿蕴去帮阿姊洗一洗槐花,阿姊换身衣裳就过来。”
姜蕙将粘人的弟弟打发了,回到屋子梳洗换衣。
这会儿一向管着众人的大丫头平儿带着世子去小厨房了,晚菘便松快几分,悄悄问自家主子道:“郡主,安国世子为什么突然要念什么……芄兰之支、芄兰之叶呢?”
姜蕙坐在妆台前托着腮,右手无聊地拨弄妆匣里的宝石和绒花,她未到金钗之年,还用不着长簪步摇之类的首饰。
此刻听到晚菘的话,姜蕙挑起细眉,嘲笑道:“太子哥哥前几日刚及冠,得了舅舅赐下的表字,兴致来了要给陈渊想个表字,陈渊得了启发,一心也要给别人琢磨个表字出来。”
太子殿下姓萧名晏,陛下赐字清平,正是海晏河清盛世太平之意。这几日太子在朝臣面前还好,在他们几个面前,却不称“孤”,反正自称“清平”了。
想到这里,姜蕙不由一乐,小声对秋葵晚菘两个道:“你们看着吧,太子哥哥就新鲜两日,明日去崇文馆,一准不用‘清平’这两个字了!”
为着这事,她还同四殿下萧旭打了赌,若是四殿下输了,就把丽妃娘娘新打的红宝头面送给她;若是她输了,下次去得意楼就她来做东。
不过,等第二日到了崇文馆,倒不能第一时间就知晓是谁赢了。
只因太子要先去太极殿上朝,然后回东宫听经筵,待午后还要跟着皇帝陛下处理政事,一般到未时正才会来崇文馆,有时忙起来就不过来了。而因才名被召、比他年岁小许多的伴读陈渊,则仍被皇帝陛下特许在崇文馆读书。
因陛下没有长成的公主,皇子也并不多,姜蕙和姜蕴两个到了年纪便同皇子们一道读书。这会儿时辰还早,林先生还未过来,前头陈渊转过身来,将一只黑漆盒子放到姜蕙的书案上。
“郡主,你看。”
他笑着将漆盒推了推,示意姜蕙打开。
“欸,你真拿来啦?”
姜蕙有些惊喜,正要将漆盒打开,坐在最后头的姜蕴已经耐不住高声道:“阿姊,我来开!我来开!”
便从书案边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姜蕙身边。他虽然不知道盒子里装的什么,但小孩子本也不在意,他只是喜欢做第一个打开盒子的人。
坐在陈渊旁边正打瞌睡的四皇子被姜蕴的喊声吵醒了,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睛转过头来,正好从侧面瞧见了盒子里的东西。随即,那双眼中的困意一扫而空,四皇子兴奋道:“火铳!”
这一声,把最后面还在奋笔疾书补前一天大字的五皇子和隔着过道与姜蕙并排而坐的三皇子都吸引过来,围在了姜蕙的书案边。
“不是火铳,这是用榆木雕的,只能看,不能用。”
陈渊同大家解释。
姜蕙也不管别人,拿起木雕的火铳爱不释手,夸赞道:“雕得真好,足以以假乱真了!”
她欣赏一遍,大方地将这东西递给一直盯着她看似乎马上就要上手来抢的四皇子,笑道:“四殿下,你别急呀!”
姜蕴在一旁拉着陈渊的袖子嚷嚷着“我也要我也要”,五皇子有些羡慕,但或许还是没写完的大字更加重要,只又看了几眼,就急匆匆回去重新奋笔疾书起来。
姜蕙有些疑惑地望着还站在她书案边的三皇子,出声道:“三殿下?”
三皇子萧晟指了指姜蕴,面不改色道:“我正要问问阿蕴那弹弓合不合用。”
“合用,合用!”
听到三皇子的话,旁边的姜蕴点头如捣蒜,“三哥哥,昨日我还打下来两只小鸟呢!”
“那便好。”
三皇子笑一笑,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陈渊这时安抚好姜蕴,对姜蕙道:“上回的集句是我输了,郡主还没说想要什么呢。”
集句便是将前人的诗词各自截取一两句,从而拼接成一首诗。午后有些闲暇时间,有时兴致上来,皇子宗亲连带各自的伴读便要一同顽一顽,集句便是游戏之一,不过,若是玩集句,赢的人便不外乎陈渊和姜蕙两个了。
“这个木雕火铳不是吗?”
姜蕙指着重新合上的漆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