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瑟眯眼:“云隐门中可曾有催眠的记载?”
“催眠?!”南烛一惊,“祖师的医书中只提过几句,说此法乃是以言语配合器械或药物,引发将人的潜意识,甚至可以将人心底最阴暗最卑劣的想法诱出——慢着!难道说那个韦苓之用的就是——”
说到这,南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我也不确定,但……”郝瑟摇头,“他的确将朱佑樘心里最悲伤的回忆引了出来……”
南烛瞪大双眼,看了一旁抹泪的朱佑樘一眼,压低声音:“难道他刚刚在学堂中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生母——”
郝瑟蹙眉,点头。
南烛吸气,没做声。
郝瑟深吸一口气,起身挽袖,把朱佑樘揪回桌边:“尸兄,备饭。”
“……好。”尸天清身形一闪消失,下一刻,就将五盘菜肴、四碗米饭摆在桌上。
“吃饭!”郝瑟塞给朱佑樘一双筷子。
朱佑樘抓着筷子,一脸懵逼。
郝瑟愤愤夹起一块肉,扔在朱佑樘碗里:“我小时候最讨厌历史!因为年份啊人名啊事件表啊,特别难背!”
南烛瞪眼,尸天清诧异。
“可是——以史为鉴,可以明得失……”朱佑樘愣愣道。
“是吗,可我一直觉得,历史就是重复和轮回。”郝瑟道,“重复的尔虞我诈、重复的争权夺势、重复的国家兴亡,重复的百姓疾苦,重复的阴暗轮回。”
尸天清、南烛沉默,朱佑樘垂下眼睫。
“朱佑樘,你是太子,终有一日,你会成为皇帝,你的一言一行,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会载入史书,供后人研读。”郝瑟道,“那么,你觉得朱佑樘会留给历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朱佑樘茫然:“我……”
“你的未来我不知道,可是你的过去,我想史官们怕是早就想好了——”郝瑟用筷子在空中比划,“五岁继位太子,备承大统,最多就十个字,没人关心你的生母是谁,也没人关心她是怎么死的、为何而死,因为,这其中的缘由,大家早都心知肚明!”
朱佑樘腾一下站起身,双目赤红瞪着郝瑟。
郝瑟静静看着朱佑樘:“那么,你再猜猜,千年之后的史学家们将会如何解读这段历史?是感慨朱佑樘命大,还是扼腕这位生母福薄?或是叹息历来帝王都是孤家寡人?!”
“郝瑟!”南烛低呼。
“我来告诉你!”郝瑟猛然提声,“有一个人说,他读到的是——奇迹!”
一片死寂。
朱佑樘、南烛和尸天清同时愣住了。
“一个无权无势甚至没有自由的小宫女,在皇帝一次心血来潮的临幸之后,怀上龙子平安生产,在处处尔虞我诈的后宫,瞒住了那个权势滔天的万贵妃,将孩子平安抚养长大,整整五年时间,所有的宫女、太监,都知道这个孩子是皇子,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万贵妃,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朱佑樘呆呆看着郝瑟,泪水无声落下。
“他们为何要顶着被万贵妃处死的危险,保护一个无权无势的婴儿?为什么?”郝瑟放轻嗓音。
“是啊,为什么……”朱佑樘双目含泪,怔怔问道。
“我也不知道——”郝瑟咧嘴一笑。
朱佑樘一噎,南烛眼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