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姐姐在护院拼死抵挡下逃出生,堪堪寻到了清江府,谁知亲戚因为靖逆大案受到牵连,惨遭抄家下狱,姐弟俩更不敢胡乱寻亲,本是锦衣玉食的大姐、公子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便躲在城南一个废弃的砖窑藏身,姐姐一介女流,不敢抛头露面,自己男子汉,保护姐姐义无反顾,本想一路乞讨回京城,好歹在京城自家还有宅院和老奴,但一个弱女子,一个少年,路途遥远,现下世道并不太平,姐弟俩身无分文,想回乡无异于痴人梦,自己着便清泪滑落,冲了脸上尘灰,透出白玉般的两行泪痕。
沈非一声叹息,便问乞丐哥可识文断字?乞丐哥混乱抹了一把脸,更显腌臜,却粲然一笑道:“已是童生。”
两人正聊着,却来了一个公子哥,也是十三四岁年纪,贼眉鼠眼的左顾右盼,悄声对沈非道:“这位大哥,劳烦……”罢递过来一张纸。
沈非疑惑不已,看那纸上,不禁哑然失笑,这是一篇命题作文……
那公子哥压低声音道:“劳驾,写一篇文章,那个……润笔费好。”
沈非问道:“城里书馆大儒许多,兄弟何不……”
那公子哥竖起一根手指道:“嘘……实不相瞒,这是家父考校我的,书馆那些腐儒跟家父交好,岂敢让他们知晓?大哥,受累……”罢倒是自来熟的帮沈非研磨。
沈非哭笑不得,这买卖真是啥人都遇得到,很显然这是豪门公子,不学无术的纨绔,八成是老爹在邻居的提醒下想起还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儿子,心血来潮要问问儿子的学业,可这子贼头贼脑的,怎么看也不像个饱读诗书之人,一定是没办法了,才找到街头卖字的来代笔求救。
沈非在现代就不是什么实在人,遇到这人傻钱多的富二代哪有不敲之理?沉吟道:“能上榜之文,五两,童生之作一两,若是不挑文采,五钱足矣。”
那子愣了一会儿,拿出一两银子,谄媚道:“大哥,来一两银子的……”那话的,就跟现代人买五块钱煎焖子似的。
一两银子!一千文钱,这可是巨款,对于南河寨的乡亲们来讲,够三口之家生活半年了。
沈非已经开始琢磨回家买点啥了……
沉非平心静气,审题、破题、立意、八股,他的原身的文采绝不是烂虚名,由于是一两银子的买卖,写的太好不行,得压住,这倒是让沈非着实向下兼容了一下,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一篇中规中矩却又毫无营养的八股文新鲜出炉,沈非同样吹干墨迹,请客户鉴赏。
那纨绔仔细读了一遍,心中大喜,如获至宝——这就是他要的水平,太牛的文章,他看不太懂,他老爹也不信,过于幼稚的文章,他觉得自己大概率会挨揍,这不上不下的,才是为他量身定制的骈文,啧啧,童生级别,多么符合自己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堪称完美!
那少爷跟特务似的的拿着文章溜走,隐没在人潮人海郑
做完这一单生意,沈非心情大好,望着旁边羡慕不已的乞丐,心中颇为不忍,想这少年,和刚才那纨绔也差不多年纪,不禁哀叹命运多舛,便想着让这孩子脱离苦海,好歹寻个正经差事。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沈非问乞丐哥。
“呃……我姓木,叫木子毅,你叫我毅就好。”乞丐哥磕磕巴巴。
沈非乐了,还木子,就叫李溢就得了,大概是这子怕露出真名会被牵连,沈非看破不破,心这子还跟我抖机灵?算了,看他是个孩子,稀里糊涂就这样挺好。
“以后怎么打算?”沈非看这个孩子可怜,倒是真心想帮一帮,可是想到自己家庭情况,自身尚且不暇,想想还是算了吧。
乞丐叹了口气,回答不知道,便不再作声。
……
沈非今运气不错,之后又写了两封家书,誊抄了一份契约,收成三十文钱,看看尚有一个时辰,便收拾了摊子准备在清江府转转,还了瘸腿桌子,给陵家三文钱,又掂拎剩下的铜板,一狠心,哗啦啦的全倒给了乞丐,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乞丐一愣,他乞讨了一也不过八九枚大钱,买几个炊饼将将够姐弟俩的晚饭,这沈大哥一把铜钱撒过来就是三十文,他完全不知道是该谢绝还是收下,本来就是要饭的,有善人赏钱当然高兴,可总觉得哪儿不对……
沈非收拾停当,看了李毅一眼,忽然笑了,:“兄弟,你想不想多要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