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原良和季思情都怀疑是这个家伙骗走了陈老爷子的棺材本,但看到他这副样子……两人确实都挺心情复杂。
“根据你的交代,陈亮是已经没了?”
许原良耐着性子道。
“我也讲不清楚。”
贾学林怨恨地道,“那个畜生把我骗去的地方是佤邦,我在那边科技园里着关了三个月,佤邦的老板就把我卖去果敢了。两边的老板不是同一批人,鬼晓得他后来是哪个情况。”
“你去见过陈亮的父亲吧?”
许原良又道。
提起陈老爷子,贾学林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我么……我没主动去见他,是他自己来找我,求我帮他打听陈亮到底在哪点。”
“之后呢?”
许原良追问道,“你当时跟他说过什么?”
“我就跟他讲嘛,我说你儿子把我害成这样,我怎么帮你?”
贾学林激动起来,拉高了声音道,“那老者自己过意不去,要拿钱赔我的么,我当然是收下了啊,要不我这辈子往后啷个办?”
“他把留给陈亮结婚的钱都给我了,那我也是个人噻,答应了就做么。我就去找一同逃回来的人,问他们有么得陈亮消息。”
“我把能找到的人都找遍了,才终于找到个见过陈亮的人,和我说,20年的时候我被卖给果敢的老板不久,陈亮把他能骗的人都骗过了,好段时间没得业绩,他那个老板就把他卖去柬埔寨了。”
“柬埔寨什么地方?比缅北更乱更黑暗!他要是个女的么,被卖过去还能卖屁股卖子宫,他又是个男的,又骗不着人了,还能卖哪样?除了肠肝肚肺腰子心脏还能卖哪样?”
“我总不能跟他老者(他老爸)说,他坏了心肝了害了那么多人着报应了,骨头都不剩了吧?那我只能哄他老者,说没得人见过这畜生,不晓得是死还是活!”
“他老者不声不响死了,能怪我?那我又应该去怪哪个?!”
贾学林嘶吼着发泄一通,吼完就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浑身颤抖着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季思情伸手把这个比她瘦了一大圈儿的小伙子扶住,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实在是内心五味杂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从贾学林家中出来,季思情想着这一下午听来的悲剧,整个人都有些闷闷的。
“……怎么还会有这种事啊。”
走出老街,季思情忍不住长叹。
贾学林心存善念,善意欺骗仇人的父亲;陈老爷子始终未曾得知儿子下落,死了都不安生。
而那个已经不知道魂归何处的陈亮……那种被如同货物一般卖来卖去的惨烈遭遇,想来也是身不由己。
最终竟然是个个都没落着好。
许原良心情也很沉重,幽幽地道:“其实……缅北搞电诈网赌的幕后大老板,大多是正国人。”
季思情猛然扭头:“?!”
“国内扫黄打非这么老些年,原先那些依赖黄赌毒为生的人哪去了?当然是往东南亚跑了。”
许原良摇头道,“反诈部门收到过线索,佤邦电诈集团的老板以N省人和F省人为主,果敢的老板以Z省人居多。这些专骗国人的败类,有的还与国内保持着联系,有的甚至还住在国内,遥控那边的生意。”
“那怎么不去抓啊?!”
季思情震惊了。
“一来没证据,二虽然有线索但还不能确定具体目标,怎么抓?”
许原良苦笑道,“你以为那些大老板会在被骗去的人面前露脸?人家藏得深得很呐,国内国外都低调得很!出面办事的都是国内跑出去的逃犯、涉黑份子,终身都不会回国的那种,国内的警察出去,他们就躲起来,咱们的警察总不能长期在他国国境内执法吧?”
季思情听得五官都快扭曲了:“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不然举国上下废那么大力气发动那么多人卖命宣传不让人去东南亚,你以为是为的啥,咱们的同志没别的正事干了?”
许原良叹气道,“就这,也阻止不了一些滥赌鬼和以为自己去了无法地带就能无拘无束发大财的傻缺想尽办法往那边跑,堵都堵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