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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年轻时进厂打工,觉得打工太苦,就辞了职和工友结婚,生下两个小孩。
第一任丈夫只是普通工人,一个人的收入养活一家四口过于吃力,希望她也能参加工作;但她本来就是不想吃拧螺丝的苦才嫁人生子的,哪愿意婚后还要吃苦受罪,于是抛夫弃子卷着包袱跑路——她和丈夫是事实婚姻但没扯证,连离婚的程序都省略掉了。
跑到新的城市后,这妇女迅速把自己又嫁了出去,嫁给一个做生意的小老板,再次生下两个小孩。
第二任丈夫家中薄有余财,她确实过了几年的富裕日子,但好景不长,小老板跟人合伙开火锅店投资失败,家里连房子都拿去抵押了;妇女哪受得了陪着老公孩子居无定所的日子,再次收拾包袱卷了小老板所剩不多的存款跑路去另一个城市。
这时她已经三十出头,又生过四个孩子,本来就没多少的姿色更加不值钱了,东游西荡做了一阵子的“廉价(站)快餐(街)”后,受够了的她捏着鼻子嫁给了一个当地的老鳏夫,生了三个孩子。
坐在家里生孩子的几年里把老鳏夫多年积蓄花得精光,眼见老鳏夫确实拿不出钱来了,已经习惯了抛夫弃子的她麻溜地收拾东西回了老家。
回到老家后,已经快四十了的她又非常能耐地把自己嫁了出去,嫁给一个丧偶的小老头,噗噗地给小老头生了俩孩子,仗着生了孩子的“大功劳”心安理得地吃喝小老头的退休工资。
听到这妇女二十年里结了四次不领证的婚,先后生下九个小孩,屏幕前的无数观众风中凌乱。
连续三次抛夫弃子是个非常挑战正常人类道德下限的事儿,但这并不是妇女进血池地狱的主因。
除去被拐卖生子、被侵害后产子等特殊情况,大多数情况下凡间的父母弃养子女或把子女溺爱成废人,活着的时候受的报应就够够的了(老无所养、减阳寿、老年破产还要被啃老等),没那来地府一游的资格。
这妇女会出现在摄像机前,说到底还是她确实运气不好……
她最先抛弃的第一任丈夫为了养活两个孩子疲于奔命,对孩子疏于管教,大儿子没成年的时候就学歪了;妇女美滋滋地吃喝第四任丈夫的退休工资时,她的大儿子在千里之外的某座城市里犯下了抢劫杀人的重罪。
采访进行到这一刻,担任主持人的艾娴都对这妇女过于离谱的人生经历匪夷所思了,揣着最后一丝对人性美好的期待问道:“你真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才生这么多孩子的吗?有没有人强迫你做过什么?你这四次嫁人都是自愿的?”
妇女心虚地别过头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下地狱的罪魂都照过孽镜台,她是什么形象,地狱里这些阴官阴曹清楚得很……每日在血池里死去活来的她实在不敢卖乖弄巧博同情——夜叉阴官就虎视眈眈站在旁边呢!
她不说话,旁边的夜叉阴官可不会帮她遮遮掩掩,冷笑一声道:“艾女吏有所不知,旁的凡间女子生养,恨不得将自身血肉都拿去哺育了所生孩儿;这女子可不一般,与自身骨肉并无半分亲情,不过是将与人生子视作谋生之途罢了。”
镜头里的艾娴嘴角抽搐,屏幕前的无数观众网友看得血压上升。
照例插播了五分钟的广告后,本期节目的第五位嘉宾被“请”到了镜头前。
这第五位嘉宾非常年轻,只有三十出头,是拔舌地狱、蒸笼地狱和十四层地狱枉死地狱的“用户”,除犯了口舌业外,还有教唆、煽动、引导、逼迫他人自杀的罪名。
没错儿……教唆或者引导逼迫他人自杀在人间是重罪,在阴间同样是重罪——就像是直接导致向书洋自杀的林庆生那伙人,死后少不得也得来枉死地狱走一回。
本期节目的这第五位嘉宾倒不是林庆生那种把人往死路上逼的诈骗犯,这家伙其实是个水军头子,兼嘴贱的键盘侠——但凡网上出现有自杀倾向的抑郁症患者或人生失败者,这货就会像闻到腥味儿的鲨鱼一样兴冲冲地赶过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阴阳怪气别人是在博出位、博关注、压根就不敢死之类的。
像是收钱网暴陌生人、组织工作室水军群起而攻辱骂诽谤名人明星之类的口舌业来源,则是这货的“主业”。
灵气复苏前这家伙在网络上操着键盘兴风作浪十几年,大小也混成了个知名喷子,水军单子乃至商单广告源源不绝、还开起了网店;正洋洋得意呢,没想到灵气复苏后天道清算旧账,这货原本还有几十年的阳寿被扣得精光,完了还给缉拿到地狱里来受罪。
面对镜头,曾经的网络知名喷子&专业水军头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言辞恳切地叮嘱自己的亲弟弟关掉水军工作室,好好找个班上……
第五位嘉宾下去,又换了第六位上来……
共计采访了八名地狱罪魂的第二期《地府十八狱》节目总时长六十五分钟,正片末尾,艾娴请全程协助拍摄的夜叉阴官说了几句劝人向善的话——窦女这个在第一期节目中挺受观众欢迎的罚恶司判官,正忙着把七部给的手机当成罚恶司的人情往外送,没功夫来“参演”。
正片播放结束,毫不意外地又引起了一波讨论热潮;也许是因为知晓犯口舌业就有“机会”体验拔舌地狱和蒸笼地狱的关系,网友们的讨论用词相当温和……连阴阳怪气都少了很多。
热衷于蹭热点的营销号和喜欢打出各种夸张口号搞二创的网红主播,在剪视频写文案的时候措辞也特别地儒雅随和。
季思情关注了两天网上的反馈,对这种大部分人都能把戾气收起来好好说话的风气特别满意,喜滋滋地道:“咱这也算没百忙。”
艾娴嘿了一声,道:“也就能管一阵子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等这波热度降下去,该有戾气的还得有,隔着网线就敢问候别人全家的照样问候别人全家。”
季思情乐观地道:“那也没事,总归随便出口伤人的人只要看过了咱们的节目,敲键盘的时候总能顾忌几分。”
艾娴没跟她争,笑着摇摇头,把这茬绕过去:“窦女有没有跟你说地府还需要多少手机?安姐那边等着算人头呢。”
“我也在等信儿呢,但窦女没提,我也不好主动去问。”季思情为难地道。
安姐打的这借着送手机摸清地府丁口的主意,季思情和艾娴还没蠢到猜不出来,能知己知彼不是坏事,她俩也乐见其成。
“窦女怎么会没提呢?”艾娴奇怪地道,“地府的阴官阴曹光咱们照过面的就不止百把个了,那批手机肯定不够分的啊。”
阳间公门的人跑到地府去拍摄节目,这事儿对地府众鬼的吸引力还是挺大的,录制期间没少有阴官阴曹摸过来在宣传小组周围晃荡,他们甚至连补充过新人的八大阴帅都见了一遍——包括黑白无常和拍摄第一期节目时遇到的那位独眼巨人阴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