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吧。”
一行人中,快要熬到离职日期的毛俊忙低声劝道,“刚才那个老狗先出来的,鬼晓得是不是他被人捅了,你们还想管他闲事?”
众人一想起那个总是以本地人自居、动辄对他们教训来教训去的老员工,齐齐面露厌恶。
本来就不想在这里干的陆光亮也小声道:“这鬼地方干的本来就是犯法的买卖,鬼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人,被‘同道中人’报复了?我看我们还是别多事,先躲起来,等有人来管事了再说。”
众人纷纷点头,忙不迭退回住宿区,十几个人全挤着躲进了最尽头的六号宿舍。
他们这群人“入职”时间最短的还没干到半个月,最长的也还没干满三个月,但再怎么没有社会经验、再懵懵懂懂浑浑噩噩,也都隐约猜出这家公司是个什么性质了。
每骗来一、两批模特,公司就会换一个名字——上个月还叫天艺传媒,下个月就可能改成天水传媒。
用来面试的“门店”,也是隔一阵子就换一个地方……反正东水市的写字楼办公大楼这么多,只要有钱,想租进哪栋大楼都行。
管理层动辄把合规合法、法治社会挂在嘴上,却处处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深怕被谁逮住了尾巴——要说这不是涉黑组织,是个人都不会信。
更别提……从签了合同、搬进这栋“公司宿舍”起,所有的坐班人事就都被管理层明里暗里地警告过——还想在东水市混、还想在Z省赚钱、还想完完整整地回老家,那就管好耳朵闭紧嘴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这么个涉黑组织,要说惹上麻烦,那肯定惹的也是涉黑组织——他们怕都来不及,哪敢主动搅合进去!
这群心惊胆战、疑神疑鬼的小年轻刚合力把双层床推过来堵着门,就听见楼上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声,连天花板都仿佛震动了下。
紧接着,是一声短促的凄厉嚎叫声,响了半秒又戛然而止。
挤挤挨挨站了一地的线上人事们一个个捂住了自己的嘴,胆子小的还蹲了下来。
三楼是管理层和业务组的骨干——也就是那些小组主管、形体教师的住处。
他们住的宿舍上方就住着陈慧陈经理,和负责管理他们日常工作的部门主管。
这个狼心狗肺的歹毒企业,果然被更狠毒的对手找上门来报复了!
只隔着一层楼板的三楼,两个单间改成一套的两居室套房内。
徒手把人事部主管的脑袋砸到地板上、砸了个脑浆迸裂的小娟收回手,直起身,抬头看向大床前地毯上,瘫成了烂泥的人。
身上只披着件浴袍的陈慧瘫在地上,双目圆睁、嘴巴大张,惊恐地看向小娟。
“你似乎很有背景。”
小娟平静地道,“整容院那两个黑医交代过了,你是一个家族式地下集团高层的亲戚,你们这个‘集团’很有能量,黑白通吃,国内外都有生意。曾经你还在开美容院时,在你的美容院做手术毁容的人告到省城都不能拿你怎么样。在东水分公司,你才是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人,是这样吧?”
小娟走到地毯上,闻到了排泄物的气味。
这种让人不适的气味对小娟来说没什么影响,更糟糕的气味她都能忍耐。
她蹲下来,平视爬不起来的陈慧,道:“你们这门‘家族生意’的‘创始人’,是谁?”
“告诉我,我让你走得体面点。”
十一月九日,下午两点。
东水市市局派出的民警在去往受害人霍书梅当日面试过的写字楼调查时扑了个空,天艺传媒已经人去楼空。
七部的外勤随同干警紧急前往孙丽莎及另外九名受骗女性被带去的福泉大酒店四楼,也没找到人。
好在警方的调查队伍也不是吃素的,经过一系列紧张的查证核实,通过已经在上周注销的天艺传媒公司法人身份,警察锁定了这个企业法人在文南区市区内的活动踪迹——四年前,这个法人替某个也已经注销了的公司出面,租下了距离福泉大酒店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的一栋背街公寓楼。
下午两点十分,在福泉大酒店四楼询问酒店相关人员的七部外勤与市局的警力队伍,紧急赶到了这栋公寓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