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云深睁开眼,微笑着看向他。"三碗水,煎成一碗。"
宁觉非一怔,随即点头:"好。"
看着他转身出门,云深愉快地闭上眼睛。
宁觉非招手叫来在院里候着的侍女,礼貌地问:"有煎药的物什吗?"
那个秀丽的女孩子立刻说:"有的,我替公子煎吧?"
"不用,我自己来。"宁觉非温和地坚持。"你替我把东西拿来就行。"
虽然塞外的风沙使他的脸变得略微粗糙,炽热的阳光也将他的肌肤晒成淡淡的古铜色,却丝毫无损他俊美的外表,而每日骑马、跑步,使他的身材更加挺拔匀称,多年身为军队将领,他的一举一动间自然而然地便流露出一般人难以抗拒的威严,此刻,他温文尔雅地对那个年轻女孩提出请求,那个未经人事的姑娘顿时飞红了脸,赶紧答应着,转身跑了。
宁觉非转身回房,从茶壶里倒出刚沏的香茶,用铜盆里的凉水镇了一会儿,这才端到c黄边,轻声问道:"云深,想喝水吗?"
云深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喉咙里像有火在烧,一听这话便道:"想。"
宁觉非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慢慢喂他把茶喝下。
云深长长地出了口气,觉得舒服多了,声音也清晰起来:"我还要。"
"好。"宁觉非放下他,又去斟出茶来。
等到那个侍女拿着煎药的砂罐回来,云深已经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宁觉非看着侍女在院墙边支起红泥小火炉,便用碎木引燃火,再往里放些小炭块,火焰便熊熊燃烧起来。他把药包拆开,倒进砂罐,很认真地拿着小碗,放了三碗水进去,然后就守在旁边。
午后的阳光洒满了整个院子,使糙更青,树更绿,花更红,透过枝桠,能够看到湛蓝的天空,一丝丝白云悠闲地飘浮着。
宁觉非半靠在侍女拿过来的藤榻上,看着眼前的美景,闻着从砂罐里飘出的药味,不由得又想起了过去那些在蓟都国师府度过的快乐日子。
如今,时移事易,当中发生过那么多的事,在他心里却淡得很了,仿佛天上的流云,渐渐的就四散开去,消失不见,只余碧空如洗,仿若明镜。
过了好一会儿,宁觉非才回过神来,赶紧去看药罐,估摸着大致差不多了,便拿起来,将药汁倒进碗里。
虽然他这是第一次煎药,火候却拿捏得还不错,倒出来了大半碗药,应该是比较合适的。他在心里自我表扬了一句,便飞快地端进房中。
晾了一会儿,他才摇醒云深,扶他起来,喂他把药喝了。云深倚着他结实的胸膛,闻着从他上散发出的药味,心里暖融融的。看着窗外斜斜射进来的阳光,他忽然惊觉,便道:"你中午还没吃饭吧,赶紧去吃。"
"嗯,我等下就去。"宁觉非用唇贴上他的额,觉得依然滚烫,便很担心。"你这病到底要不要紧?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云深失笑:"我没瞒你,真的不要紧。这才刚吃下药去,哪里就能立竿见影?我又不是神仙。"
"这倒是。"宁觉非也笑了,便将他放下去躺着,温柔地说。"我叫他们替你熬点粥来,你也要吃些东西。"
"嗯,好。"云深变得全没了主意,他怎么安排都是好。这种感觉真舒服,他暂时可以放下责任,不用再为自己和别人cao心了。
他这么一病,宁觉非心里的矛盾也暂时搁下,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忙进忙出,专心地照顾云深。
他安排西武的一千精骑先回去,向独孤及禀明情况。等云深病愈,可以承受路途颠簸,他定会回转明都。
那武官不敢擅自作主,便将一千人马驻扎在城外,派人飞骑回明都禀报,等候皇帝陛下的旨意。
只要有钱,"悠然阁"里的日子确实悠然自在,云深睡着的时候,宁觉非总爱坐在院子里,看着小鸟在眼前的空地上蹦跳,听着远处乐坊里隐隐传来的乐声悠扬,忽然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一生如果能够就这么过下去,也未尝不是赏心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