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宁觉非看着他,心里不由得生起一丝爱惜之意。
云深忽然问道:"觉非家中还有什么人吗?他们是否仍在南楚?"
宁觉非苦笑了一下:"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只剩下我一个……"
说着,他看向远方的天际,想起白发苍苍的父母,得知他的死讯时不知会怎样的伤痛欲绝,白发人送黑发人,便是有再多的功勋奖励,也无法安慰他们的吧?还有那与他恩爱如恒却聚少离多的娇妻,以及刚满两岁的幼子……
云深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思念与忧伤,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柔声安慰道:"不要伤心,北蓟也可以是你的家。"
宁觉非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是啊。"
二人这才缓缓前行,到得黄昏,来到了一个小镇。
云深的亲兵已先在此打点好,他们一到便住进了当地领主的大院。
云深对宁觉非说:"以前一直在野外宿营,今儿就好好洗个澡,睡个好觉。"
宁觉非笑道:"好。"
屋内有一个高大的木桶,里面放着热气腾腾的水。宁觉非已有一个月没洗过热水,此时三两下解下衣服,便跳进了水中。
刚把头发洗了,云深便抱着几件叠好的衣服走了进来。
宁觉非十分警觉地看过去,随后才放松下来。
云深笑容可掬地将衣服放到离浴桶不远伸手可及的椅子上,随后看着他道:"我看我们的身形差不多,你比我只瘦一些,暂时先穿我的衣服吧。"
宁觉非立刻道谢。
云深就站在他的左侧,此时已看到了他的左肩,不由得上前去仔细察看:"你受伤了?"
"已经好了。"宁觉非任他查看,并不躲闪。
"还没好利落,仍要当心。"云深看了一会儿,才算放下心来。"等你洗好了,我替你再上点药,包扎一下。"
"好。"
这时,云深也看清楚了,这少年的身上竟然全是累累的伤痕。他认得鞭伤和烧灼的伤,而有些诡异古怪的伤却一时想不起是用什么刑具留下来的。
犹豫了一下,他轻声问道:"你这些伤……是在南楚留下的?"
宁觉非一愣。他一直都习惯了身上的伤痕,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般,根本心里都没这概念了。这些痕迹虽然正在渐渐淡去,但依然斑驳重叠,外人看上去,仍是令人触目惊心。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轻描淡写地道:"是啊,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云深一听,便知他不欲旧事重提,自也不再问,便道:"是啊,过去了就好。"
说着,他便退到房间的另一边去,坐到桌前。桌上放着马灯,还有两根大烛,十分明亮。桌边放着笔墨纸砚,显是领主知道他的爱好,特别放置的。他便拿过一旁的水云笺放到面前,开始磨起墨来。
宁觉非穿衣服走过来时,他正在笺上写字。见他走到近前,便拿起那笺给他看,笑道:"你的名字,是这三个字吗?"
宁觉非看了看笺上用恭楷写出的自己的名字,这三个字虽是繁体,但字型并未与简体有太大区别,他倒是认得,便点了点头。
"觉今是而昨非,好名字。"
宁觉非看着那笺上的字,轻声道:"是,是我母亲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