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书也很欢喜地轻笑。身体各处传来的所有的痛仿佛也减轻了许多。本来感到不胜寒意,此时也不觉得了。
龙哥看看表:"都6点了。来,我给你铐上,免得值班的警察起来看见。"
叶玉书乖乖地伸出手。龙哥松松地铐在他的衣袖上。叶玉书看着,不知怎么的,手铐一铐上,他立刻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龙哥轻轻问:"你明天是不是需要通知你的朋友?"
叶玉书无助地点点头,喜悦的心情立即荡然无存。
龙哥回过头,淡淡地问:"你们明天一早谁会出去?" 那些人有一大半马上就醒了,全部都看着他。有两个人举了下手:"我,我会出去。" 他点点头:"好,拿纸和笔来。"
立刻有人递给他。他接过,看向叶玉书:"说吧,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电话或者呼机是多少?" 叶玉书告诉了他申常青的电话和手机号,满怀希望地坚信申常青会来弄他出去。 写完,龙哥问他:"你呢?叫什么?"
"叶玉书。"
龙哥边写边轻笑:"玉做的书,翻起来可要小心,搞不好就弄碎了。" 叶玉书也笑:"没那么贵重,只有封面是玉做的,里面的内容都是写在树叶上的。" 龙哥嘿嘿地笑道:"这本书可奇特至极,绝对是珍品,最具收藏价值。" 叶玉书又被逗得很开心。龙哥将那纸递给那两个举手的人:"你们明天出去替小叶打个电话。" 那两人连忙接过,揣进口袋:"好的。"
叶玉书这下放心了,脸上露出深深的倦意。龙哥对他说:"还是睡一会儿吧,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
叶玉书点了点头,终于将头垂下放到胳膊上,闭上眼睛。顿时所有的痛感排山倒海一般向他卷过来。长久直不起来的腰更加痛得几乎要断成两截,只穿着薄薄丝袜的足踝已被磨破。戴着手铐的手腕被头一压,立刻钻心地刺痛。他只好抬起头来。
"你这样不行,会把血脉勒死。"龙哥很清楚他的感觉,伸手过来温柔地替他摆正姿势,将他的手肘塞进铁栅栏间,搁稳。"好了,这下可以睡了。" 叶玉书楚楚可怜地对他笑笑:"谢谢你,龙哥。但愿出去后还能够见到你。" 龙哥笑笑:"小叶,我告诉你,你现在千万要小心,什么人都不要相信,包括我。"
叶玉书固执地说:"可是我相信你。我觉得你对我很好。
龙哥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睡吧,天快亮了。" 叶玉书轻轻将脸靠到胳膊上,闭上眼。迷迷糊糊地,他觉得头很晕,却怎么也睡不着。被雨淋湿的头发和衣服已经半干,但是依然寒意澈骨。他激凌凌打个冷颤。 雨点沙沙地下着,如蚕吃桑叶。他想起了家乡的雨,干净而温柔,令人想念。 一分一秒地挨着,时间过得分外缓慢。他眯一会儿,抬起头来让双手休息一会儿。从来没有一刻,他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身体每个部分的存在,如此怜惜为他分担着痛苦的ròu体的每一分每一寸,他不停地向疼痛越来越剧烈的全身肌肤、血ròu和骨骼道歉。
他发誓,出去后,他一定会爱惜自己,爱惜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自己的灵魂。他坚定地面对着黑暗,在心里重复着誓言。 那些男人轮流与他开着玩笑,逗他高兴,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过来冒犯他。龙哥靠在门边,闭着眼,似乎睡着了。叶玉书不忍心吵他,只得自己坚持着。 终于,天空出现了鱼肚白。叶玉书舒了口长气。此时,他只觉整个下半身已经不存在了,全身都被持续的痛包围着。心里的怨毒越来越甚。如果申常青敢跑掉,他发誓要让他加倍尝到这种痛苦。
这一个小时,他几乎是数着秒针在过。好不容易,值班室里的警察开了灯,过了一会儿,他出来去洗漱。
整理好后,他过来巡视一番。看了一眼叶玉书的手腕,便伸手过去,拉开他的衣袖,将手铐捏紧,然后走开。他一眼不发,可是行动中让人深刻感觉到无产阶级专政的威力。 叶玉书无力地垂着双手,顾不得剧痛难耐了。龙哥对他安慰地笑笑:"忍一下。" 他点点头。
再过一会儿,陆陆续续的,有警察来上班了。一个膀阔腰圆的警官看了看他,问值班的人:"这人是干什么的?" "他带着人绑走了一个人。"
"嗬,胆子真大。"
另一个在说:"长得倒是不错。"
"那又怎么样?给你,你敢要?"
"不敢不敢。"
"哈哈哈哈。"
叶玉书神情淡然地靠着铁门,觉得浑身都像被上了夹棍,变换成什么样的姿势也无法减轻疼痛。
到了9点,警察们开始紧张工作起来。他们不停地开铁门关铁门,提人审讯,却全不理会手足俱被铐在门上的叶玉书。随着铁门的不断开关,他只好弯着身站起来,跟着门前进后退,足踝手腕被镣铐不断地磨擦,像有利刀在切割一般。 里面关的人的家属陆续送饭进来,每个人看见自己的亲友都雀跃。没有人给龙哥送,但他并不缺吃的。他对他说:"你吃一点好吗?" 叶玉书只觉胃里塞得满满的,只是摇头:"我吃不下。" 龙哥也不劝。有警察在穿梭,他态度冷淡多了,坐到一边去,不再讲话。 有人的哥哥来接里面的人出去,边叫着名字走过来。里面一个小个子男人欢欣鼓舞地跳起来,连声答应着,赶紧来到门口。忽然他想起来,悄声对叶玉书说:"你放心,我会替你打电话的。" 叶玉书对他笑笑:"谢谢你。"
接着,警察过来打开门,放他出去。叶玉书只得又受一次罪。两人连声道着谢,风快地走了。 到了10点,那位年轻的警官过来,将他的脚镣打开卸下,再打开他的手铐,将他拉到窗边,铐到窗户的铁栅栏上。他边将木凳踢过来,边和蔼地问他:"吃过早饭没有?" 叶玉书说:"我不饿。"
年轻人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便去开铁门:"龙哥。"他的声音很和气,完全没有像叫其他犯人那样的疾言厉色。 龙哥起身,也和气地叫了声:"蔡哥。"
年轻人一边让他出来,一边问:"身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