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娆何等聪明,自然知道母亲为何不快,她来到塌旁落座,见旁边高几搁着一药碗,里头黑乎乎的药汤已凉,想来母亲不曾用药。
郑氏循着她视线看去,面色微微一僵,“哎呀,瞧我,说了半日话,竟是忘了喝药,你去热一热再送来吧。”
郑氏看了一眼钟嬷嬷。
钟嬷嬷也略微红了眼,端起药碗垂着脸朝傅娆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傅娆望着郑氏没说话,郑氏迎着她灼灼的视线,脸上的笑意终是褪去,别开目光。
沉默的片刻,隔壁的唢呐喧嚣越发清晰,听得郑氏眼眶一酸,泪意顿时涌了上来。
傅娆见状,无声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纤细白皙的手,开解道,“娘,您别难过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徐嘉这般品性,早日看穿的好,再说了,经历这一阵,女儿也想明白了,与其将喜怒哀乐系于男人身上,不如自己去挣。”
郑氏执着手帕擦泪,红着眼眶问,“你是何意?”
傅娆笑了笑,往她跟前一坐,神采奕奕道,“您瞧啊,女儿如今被封为县主,这是多少女人一辈子都得不来的荣耀,女儿已经比过了绝大多数人,现在封地在手,一辈子吃穿不愁,也不用担心被男人休弃,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岂不自在?”
“女儿已经想好,要承祖母遗愿,将药铺做大,扬名立万。”
“待回头坤儿考上功名,咱们家再没这般好。。。。”
郑氏怔怔望了她半晌,涩声道,“可是你的婚事怎么办?”
女儿被公主抢婚,于名声有损,私下哪个还乐意娶她,这才是郑氏心中的痛。
傅娆对成亲已无念头,只是这话却不能跟郑氏挑明,只得劝道,“您就是瞎操心,女儿及笄那年,那道士不是说女儿旺夫么,且等风头一过,回头定有人来说媒。”
这话又勾起了郑氏的伤心事,她难以自抑,泪如雨下,“你已经十八了。。。原先就被徐嘉那混账误了两年,如今再等两年,等你到了二十,哪还嫁得出去?”
郑氏悲从中来,倒在塌上泣不成声。
傅娆劝不动,只得做罢。
怎知次日平康公主遣一女官上门,说是七日后举办赏花宴,替傅娆择婿。
郑氏闻言心中虽有担忧,可思及女儿婚事艰难,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当即应了下来。
她又担心傅娆回头不肯去,只吩咐家中下人不许在傅娆跟前提此事。
到了徐府举办宴席这一日,郑氏清早就将傅娆留了下来。
“你今日留在府上帮我办一件事。”
傅娆正陪着郑氏用早膳,桌上摆着百合薏米粥,一小碟葱花卷,并一笼水晶虾饺。
热腾腾的水汽熏得傅娆差点睁不开眼,她咬了一口饺子,含糊问道,“什么事?急吗?今日有个提供药材的客商要来店里,若是不急,且缓我几日。”
近来傅娆早出晚归,回来后还要给她把脉,再配好第二日的药膳,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郑氏也心疼,“娆儿,娘还有一件信物在徐嘉那里,你今日帮娘去拿回来。”
“改日吧。。。。”
“不成,必须得今日去。”
郑氏正色道,
换做以前,傅娆定会想法子劝服郑氏,如今她以孝名被封县主,多少不敢违拗她老人家。
郑氏打起精神拉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打扮了半日,吩咐钟嬷嬷带着她出门。
进了徐府,她才知道,自己被亲娘给坑了。
平康公主不待见傅娆,装病不出,只叫一宫中嬷嬷打点宴席。
府内不仅邀请了徐嘉同期的士子,翰林院一些低阶官员,并几位六七品的御史,便是各自家眷也请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