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当地官员瞒报,处置不够及时,以至疫情范围扩大,如今有一县被封锁,其中两镇死亡严重。
皇帝闻讯,立即派了锦衣卫斩了两名地方官员,又遣一名都督府佥事并各部抽调一些官员,前往嘉州。
太医院的太医去了一半,礼部又在民间召募医士,只是疫病关乎性命,等闲不敢冒险,除了些许个以悬壶济世为己任的郎中慷慨奔赴,应召的并不多。
傅娆是回到药铺后从陈衡口中得知了此事。
“太医院人人自危,听闻派去的太医有人染了病,死了两个,此事只锦衣卫密报呈上,陛下不许宣扬。”
傅娆想起幼时青州附近的胶州也曾发生一场瘟疫,祖母当时只身背着医囊奔赴疫区,九死一生,配置了药方,消弭了疫乱,只可惜当时有人冒顶了祖母的功劳,而那人后来节节高升,如今在太医院任职。
傅娆心里不是没有想法,可思及自己上有病母,下有幼弟,实在不敢冒险。
况且,她的医术不及祖母万一,去了怕也是送死。
过了数日,形势越演越烈,竟是连京城百姓也人心惶惶,许多大户人家避祸乡下。
傅娆在街上采买时,便听见人群沸议,
“听闻有人从那疫区逃了出来,往京城方向来了!”
“快些逃吧,保命要紧。。。。。”
“我已吩咐家中娘子收拾行囊,回蜀中避祸,待事态平息再回京做生意!”
三三两两的皆是打算离京。
傅娆逆流而立,满目苍凉。
人海茫茫,皆是四处逃窜,些许个不小心撞了她一把,差点将她带倒。
京城尚且如此,遑论嘉州一带。
她满腹心事回了药铺,及后院,便见两名药童蹲在地上晒药,似在谈及嘉州疫乱,其中一小童凛然道,“医者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我虽成不了大事,好歹也可以去帮衬一二,嘉州是我故地,我若不去,便是懦夫!”
他拔地而起,便要走,另外一个却扯住他袖口,“你莫要逞匹夫之勇,匡扶危乱,人皆有责,只是你身无所长,枉送性命,非智者可为,且不如悉心学医,他日自有你用武之地。”
那十来岁的药童愤然摔袖,他身量不高,力气却不小,竟是将那个高的给甩开,
“姑娘教了我配药,我带上药方赶赴嘉州,没准能帮上忙。”
那个高的扑过来又抱住了他腰身,不许他走。
两个药童竟是滚作一团,打了起来。
傅娆立在穿堂,泪眼婆娑,一股孤勇自胸膛喷薄而出,脱口道,
“你们俩莫要争执,且都安生待在店里,我去!”
她回去跪在郑氏跟前苦求了许久,将家中诸事安排妥当。
夜深想起皇帝那番话,若自己回不来,万盼皇帝能看顾她寡母幼弟,遂连夜写了一封信,教桃儿收好,若是她出了事,便将此信送至左都御史府,相信程老大人定会帮她转交圣上。桃儿差点哭死过去,却拦她不住。
次日傅娆撇下一众奴仆,独自去礼部设在正阳门外的应召处应召,亲自接了御笔皇榜,写推荐人时,她报上了陈衡的名姓。
她打算只身独往,怎奈那嘉州药童梗着脖子追来,傅娆笑着应下。
每日朝廷皆有车马护送这些应召医士赶往嘉州,名目也会在次日上报朝廷。
皇帝是在傅娆离开第三日,无意中从礼部和太医院联署的奏折上,看到了傅娆的名字,他气得一口血涌上来,当场砸了一套汝窑青瓷。
她一个瘦弱的姑娘赶去嘉州作甚?
她怎么这般不惜命。
他得将她拽回来。
皇帝忧怒交加,罕见大发雷霆,不过片刻,他又冷静下来。
她是医士,素有济世之志,她从来都不是寻常女子,否则当初不敢写状子告御状,后来也不会在失身后,依然斩钉截铁离宫。
他身为天子,不该以一己之私念,束缚她的脚步。
他伏在案上,默然许久,方涩声吩咐,
“宣刘桐!”
刘桐乃锦衣卫都指挥使,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上十二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