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被一箭贯穿左肩,就剩了一口气,昏迷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我不要怪你……可是我怪你了么?你也是让我骄傲的儿子,我从没对这件事抱怨过哪怕一次……”
皇帝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母后和……兄长的恩情儿子永志不忘。”
太后擦擦眼泪:“也不是让你怎么样,只是你要做什么,都先稍微为桢儿想想,为我想想……再不济,你去问问邵氏的意思,问问她愿不愿意背负着一条人命债走进宫里。”
皇帝睁开眼:“母后不必提她,朕并没有要皇后命的意思。”
太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往后一靠:“过几天,我就召邵氏进宫来侍疾。”
不远处门旁的时钟一刻不停的行走着,寝殿中气氛静谧到让人不适,太后用很轻的声音道:“礼尚往来,皇帝,你的心上人,我让她清清白白,不招任何事非的踏进宫廷……”
皇帝静默了一会儿:“多谢母后。”
他站起身来,高大到看不出小时候那瘦小孩童的影子:“儿子告退了。”
皇帝要走到到门口时,太后叫住他,声音难免苍老:“你想做什么……都要一步步来,也好……让旁人心里有个准备。”
皇帝就站在门边,他躬身行礼:“是。”
这次英国公府去给皇后贺寿的人是邵震虞、郑氏和邵琼,几人回了府,邵震虞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又被衙门里的人叫走了。
郑氏忙着替丈夫换好了衣服,送他出门,又自己换了家常的衣服,把邵琼也收拾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人提醒说大姑娘发热了一天,现在像是好些了。
她想起这件事,这就又带着女儿去往琅玕小筑探病。
这时候邵循已经比之前看上去好了许多,郑氏进卧室,亲眼看见邵循,这才松了口气:“阿循,你觉得怎么样了?”
邵循正披着衣裳,倚在床头看书,闻言抬起头笑道:“早就好了,母亲和妹妹这是从宫里回来了?”
郑氏探了探邵循额头上的温度,道:“可不是么,这一天下来,累的气都喘不动……你父亲也想来看你,只是公家那边又有事……还是有点热,但是不严重了。”
邵循闲适的将书本放在了随手枕边:“本来就不是多严重……阿琼,你怎么了?”
邵琼一脸恹恹的表情:“这次宫里一点都不好玩,排场大是大,但还不如上次淑妃娘娘的寿宴有意思,一句话不许多说,一步也不让多走,菜又油又软,难吃死了,大家都不笑也不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葬礼呢……”
“阿琼!”
郑氏呵斥了一句,邵琼瘪了瘪嘴,不敢说话了。
邵循把玩着手中玉佩的流苏,并没有说什么。
郑氏打量了邵循几眼,有些好奇道:“阿循这是有什么好消息么?”
邵循怔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
“我瞧你似乎是很高兴呢。”
郑氏道:“虽然带着病……”
没错,虽然邵循现在双颊还带着发热引起的红晕,但是双眸明亮透光,看着旁人时带着灼灼的光芒,心情好到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邵循碰了碰自己的脸颊,眨了眨眼,笑眯眯的说:“有么?可能是身子快要痊愈的原因吧。”
郑氏有些疑惑,却又得不到答案,只能惯常的嘱咐她保养身子,又说了几句话,显示了一下关心,这就带着邵琼离开了。
琉翠进来给邵循端药:“就这么走了?还真是就过来看‘一眼’而已呢。”
邵循将那杯药一饮而尽:“说这些做怎么,没见人家还算是好的了,旁人可是连面都没露。”
也不怪郑氏觉得她今天心情好得出奇,以往邵循说这种话时心里总是不高兴的,但是她今天语调轻快,连这种抱怨听上去都带了一股子甜味。
琉翠动了动嘴,刚要说什么,邵揆作为“曹操”,就说到就到了。
邵揆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头上还冒了汗,进门就先问邵循的情况:“怎么样了?”
引他进来的柳心偷偷跟玉壶做了个翻白眼的动作,玉壶差点忍不住笑了。
柳心道:“哟,是世子来了,真不巧,您来晚了,我们姑娘就快大安了。”
邵揆进门就被噎了这么一下,心下有点不虞,但是最近邵循对他耐心渐消,也懒得给他好脸色,以至于他这个当哥哥的也不知不觉的小心翼翼了起来,这要是换了以往他必是要训斥柳心以下犯上的,可是现在竟然连妹妹房里头的姑娘都不敢随意管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