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她对视,只听她略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您的娘亲啊,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能陪在您身边,替您照顾您的母亲,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皇帝浑身一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里的动容可想而知,他好一会儿没说话,过了许久低声道:“不觉得累么?”
邵循眼睛笑弯起来:“不累,能替您做些事情,我喜欢这样。”
这就是……爱屋及乌么?
皇帝心里知道邵循其实并没有见过太后几次,要说多么亲近更是没影的事,但是她就是能这样真心实意的去侍奉太后,不为别的,不过是因为她是生养皇帝的母亲而已。
实际上也是如此,邵循自己的生母已经去世,她因为各种原因也没办法去亲近继母,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总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但是她没有母亲,皇帝却有,她这是下意识的在亲近皇帝,也想亲近他所有的一切,既想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在渴望将他的母亲当作自己的母亲来孝敬。
别人的娘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但是她对皇帝抱有爱意,这份爱意多到足够漫溢到跟她并不熟悉的太后身上。
这时早不早晚不晚的,并不是皇帝平时跟太后请安的时候,他这几天又有不少政务要处理,因此只是悄悄的来看了邵循一眼,没惊动其他人,不一会儿就又回去了。
邵循则是休息了一会儿,养了养精神,等到晚上了就又回到了太后寝殿里伺候她用晚膳,喝药,夜里又帮着伍嬷嬷服侍太后睡觉。
这样无微不至又专心专意的照顾,比宫人们聪慧贴心,又远比宫妃熟练用心,也没过多久,太后就迅速和她熟悉了起来,有时候还夜里也能睡在太后身旁方便照顾。
这些日子正逢恪敬公主有身孕,身子不太稳,太后便吩咐没有大事不许出来走动,她身边就缺了一个最亲近的小辈。
而另外的孙辈,几个快成年的孙子不算,他们忙着上学,忙着参政,也没有空闲来关心祖母。
女孩子中二公主是个锯了嘴儿的葫芦,有邵循在场时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不错,但她却也只跟邵循说话,旁人想搭个腔都不容易;三公主又有点谄媚小家子气,太后虽没说什么,但其实是有些嫌弃的。
再就是六皇子赵言杰,平时太后也挺疼这个最小的孙辈,但是他的调皮捣蛋却也让染病的太后被吵的有些受不了。
这时候邵循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照顾起居,关心饮食,也陪她说话聊天,凑趣解闷,做什么都不多不少刚刚到好处,这一来二去,太后还能生得起厌恶之心才怪了。
不只是太后,这宁寿宫里,包括伍嬷嬷和大总管尤祥,提起邵循没人能说出一个“不”字来。
而后宫的妃子们,也照常按照惯例轮流到宁寿宫侍疾,但是仍是像之前一样,递个帕子递个杯子什么的。
只是之前还能在宁寿宫消磨一段时间,跟太后聊聊天,可是自从邵循来了,她们找话时总是要带上她,语言中难免带着调侃,其中以婚姻大事为多,邵循自己有点尴尬,而太后跟邵循越来越亲近,听到这些话也能替她感到不自在,因此每每不多长时间就将她们打发走,连淑妃德妃也不例外。
毕竟要照顾要贴心要聊天邵循一个人就可以胜任,反衬的其他人笨手笨脚,无甚用处。
这几天皇帝来宁寿宫请安的次数不多,甚至比以前还少些,还全是挑邵循不在时来,为得就是避嫌,不让任何人能在事后联想到皇帝跟邵循见过哪怕一次面。
可是这天有些赶巧,邵循替太后煮了一壶红枣茶,耽误了些许时间,还没来得及被替下去休息,皇帝便到了。
他一踏进殿内,邵循手里正在倒茶的茶壶险些弄翻。
皇帝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邵循,但是他也没有回避,毕竟她在宁寿宫服侍太后,跟皇帝一次照面都没有打过,这也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皇帝中规中矩的给太后请了安,便随意捡了个凳子坐下,问道:“这几天母后一切可好?”
太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在旁边端着茶壶有点不知所措的邵循:“阿循,你要给我泡的茶呢?给你们陛下也添上一杯,他最不耐烦我们喝的这些甜腻腻的东西,试试‘今天’这杯有没有什么不同。”
邵循愣了一下,接着低下头应了是。
她慢慢走到皇帝身边,将壶里的枣茶稳稳当当的倒进了皇帝的茶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