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李迟疑道:“可疑之处……?”
邵循看了他一眼:“路上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可能有什么失手掉的珠串、不知道怎么从厨房跑过去的油脂,猫狗鸟类……等等等等,这个不需要我多说吧?”
康李神情一凝:“……这个奴婢真是……再清楚不过了,您只管放心罢。”
等康李一走,邵循马上对显得异常精神的秦氏道:“嬷嬷,你亲自带着咱们的人去宁寿宫走一趟。”
秦氏重重的的点头:“娘娘不用多说,奴婢心里头全明白了。”
两仪殿的人都很殷切妥帖,本来没有皇帝的允许,往龙床上安置人的事情他们是打死不敢做的,但是邵循却绝不是一般人。
没人敢说让贵妃在偏殿中委屈一夜,几个主事的宫人悄悄商议了几句,冒着死罪的风险把皇帝睡的床榻薰暖了,小心翼翼的伺候她在这里睡下。
灯火没有完全熄,留了两盏灯在床头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燃着。
这里是皇帝住了十几二十年的地方,邵循住进来时多少有些新奇和感慨。
她像是之前一样睁着眼,腹中的孩子在她被惊醒时闹腾了一下,但是紧接着,她冷静下来后孩子也乖巧了下来,时不时的轻轻动一动,并不会让邵循觉得难受。
她隔着寝衣轻轻的摸着肚子,像是跟这孩子打招呼似的,安抚他方才受到的颠簸,不一会儿,一个小手用力往上一顶,将肚皮顶出来一个小小的包来。
邵循用手指去点了点这个小包,看着它渐渐消了下去。
这孩子可能觉得累了,慢慢安静了下去。
但是邵循不觉得累,明明大半夜被大火逼起来,连自己的宫殿都不能回,但是她精神的出奇。
邵循睡不着也不想睡,仰头往上看时,看到了床帐旁悬在空中的几个香囊。
自从邵循有孕以来,不知是甘露殿内不再熏香,皇帝怕自己身上沾染到的香气也会让她不舒服,干脆连两仪殿都不再熏香,香囊中名贵的香料也拿了出来,只做装饰使用。
邵循看着这香囊,伸直了胳膊轻拍了一下。
一个碰到了另一个,一串的香囊四处摇摆,看上去还挺有意思。
邵循眯了眯眼,想到的却是将近一年以前,她从噩梦中醒来的那一刻的惊慌失措。
她静静地想,是不是你呢?
如果是你话,那我可就……
——太高兴了。
就在这时,寝殿的门被悄悄推开,是玉壶来给邵循守夜。
她看到邵循仍然睁着眼睛,连忙走过去关切道:“娘娘,您怎么还不睡?”
邵循费力的翻了个身面朝着她:“睡不着了。”
玉壶生就了一副柔软的心肠,当即心疼的坐在床边,像邵循小时候一样,去摸摸她的脸安慰她:“您别怕,都过去了,在两仪殿没有任何人敢伤您。”
她的手温暖细滑,邵循忍不住半闭上眼,听了这句话又睁开:“我没有害怕。”
玉壶只以为自家小姐是怕自己担心,这才假装镇定的,但是却听邵循继续道:“玉壶姐姐,我是在兴奋。”
在宫外时,因为玉壶年长她不少,又是老夫人赐下的丫鬟,邵循一直叫她姐姐,但是进了宫就要守宫里的规矩,未免别人非议议论玉壶,邵循便改了称呼,但这时她却又重新喊了她一声“姐姐”,听的玉壶恍惚了一瞬。
邵循轻声重复道:“我兴奋的完全睡不着,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她的语调轻柔,眼中却似乎压抑着奇异的光,让玉壶下意识的感觉了惶恐:“……为、为什么?”
邵循摇摇头,刚要说什么,殿门就被轻轻拍了拍。
她知道这时候敢打扰她休息,也要报进来的消息必然是重要的,因此倚在玉壶身上坐了起来:“什么事?”
秦氏有些急促的声音传来:“娘娘,吴王妃现就在院门处,她有急事求见——皇孙出事了!”
秦氏明明被邵循派去排查宁寿宫那条路了,此时却带着吴王妃回来。
也就是说,她出去没多久就撞上了此时必定心急如焚的齐氏。
不知怎么,邵循竟有一点完全不出所料的感觉,她一边不紧不慢的披上衣服,拢了拢领口,一边道:“让她带的人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不许进殿,你另找咱们的人陪着她一起到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