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皮!”
两人相视一眼,俱都心知肚明的呵呵笑了。
“行了,快回去吧,一会就要上路了。”
余慧闻言,赶紧收好自己剩下的‘家当’告辞离开,回来的时候恰巧路过老妖婆的身边,看到老妖婆拉着某傻蛋说话,不知为何,余慧下意识的就顿住了脚步,缩在背后听了一耳朵。
“乖孙啊,你别怨祖母,实在是家里就这个条件情况,你父、你三叔他们是长辈,身子骨也没你好,他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家里好不容易凑了点钱,却只够他们去枷的,怕是一时半会顾不乖孙你了,乖孙你看,祖母连你大伯也顾不上,你俩弟弟也俱都戴着枷,乖孙,你莫要怨恨祖母啊。”
眼前拉着自己说这通话的人,是除了祖父以外唯一给过自己温暖的亲祖母,加上事实也是如此,他们孙儿辈但凡戴着枷锁的人都没法去,他也没什么好嫉妒不平的。
曾经担了世子的名,如今要受世子的负累,一饮一啄,很公平,没什么好说的,杜禹辰神色平静,点头朝着老妖婆笑笑,反过来还安慰老妖婆。
“祖母,孙儿不怨,您别这样,孙儿知道祖母不易,为了这个家操尽了心,孙儿也心疼您。”
“好好好,还是祖母的乖孙最孝顺,不像你爹你三叔,祖母让他们买个脚力,到时候也好让我这老的老小的小松泛松泛,免得太伤身子骨,结果倒好,你爹你三叔是个不中用的,竟是说我们钱不够,就买了辆独轮车,你说,乖孙你说,就他们那身板,他们也不想想自己能拉得动那车么,说来说去,还是得让祖母继续走啊!”
“祖母莫要忧心,有孙儿在,独轮车也好,祖母您坐上头松泛松泛,孙儿有力气,孙儿拉您走。”
老妖婆闻言,眼底闪过满意,不过面上却还在犹豫,硬是把一个慈爱为难又心疼孙子的祖母给演活了。
直到望着这祖孙二人其乐融融的离开了,从阴暗处闪身出来的余慧,忍不住朝着某人离开的方向骂了声傻子。
不过她是不会去提醒的,因为试验证明,这货遭到别人的打击,只要性命无忧,自己是没有任何伤害反噬的,除非是自己亲自动手才会遭到反噬,那么她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送命自己也送命的问题。
所以咯,他想不开要去自找苦吃,只要死不了,她就不会动。
毕竟让自己那么憋屈的条件,不就是只要保住这货的命,她就能保命不是么。
这么一想,余慧离开的全无压力。
待到上路的时候,余慧越过眼前拉着去了枷的姑父欢天喜地的姑姑他们,看到前方调整了位置,脖颈戴着木枷,腰间缚绳,却还学自己腰上再绑上独轮车拉绳的傻蛋,余慧啧啧摇头。
那老妖婆还怪会享受的呀,此刻坐在陈旧的独轮车上,一旁估计是从驿站里高价买来的食物跟用品,见杜禹辰手不方便,为了平衡独轮车不把老妖婆给摔喽,车两旁有三房俩没带枷的庶子杜禹康,杜禹泰分别扶着前行。
这滑稽的模样,再看那双手自由了的杜耀宗杜耀宗,余慧咋舌:“一堆的傻蛋!”
再度上路,等过了彭州地界,渐渐的,所有人就发现,彭州以北的地界有些不好,地面干枯,像是很久没下雨的样子,这导致了他们流放的路途更加艰辛,本就匮乏的伙食也一降再降。
怕人犯逃跑,押解差自来给人犯的伙食是不给盐的,眼下因着彭州以北再往北的一大片地界,因着大半年的干旱,秋粮欠收,小孩拳头大的黑馍馍如今也变成了婴孩拳头大不说,沿途连水源都开始稀少起来。
这样的情况下,寻常百姓人家的日子都难熬,如他们这样流放的人犯,那日子且就更不必说。
眼看情况越发不好,自来得宠有些狐媚手段的毕姨娘出了手,胡搅蛮缠的磨的杜耀宗松了口,也不知用什么法子从老妖婆那哄了银子,单给杜禹安去了枷锁。
廖姨娘见状,想着女儿的死状,不忍儿子再受苦的她,终是咬咬牙,捧着怀里连女儿死都不舍拿出来的最后一颗金珠找到房爷,也成功的给儿子杜禹平去了枷。
到了最后,整个杜家队伍里,竟是可笑的就只有昔日的堂堂世子杜禹辰无人问津,不仅每日还得带着沉重的枷锁赶路,更是得跟只老黄牛一样,拉着载着老妖婆跟全家行礼的独轮车苦苦前行。
傻蛋望着杜禹平、杜禹安,杜禹辰的一双眼里,不是没有闪过希冀,他不奢望继母会为自己出面,只把目光瞥向了亲爹,又略过亲爹,投向了身后嫡嫡亲的祖母。
只可惜,他心里固执的认为一心一意对他好的祖母,那个曾经把他当成宝,在祖父故去后,被他视为生命中唯一救赎的祖母,竟是对自己希冀的目光视而不见。
这一刻,连杜禹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底有一抹光又寂灭了一些……可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自己厌恶的人上来找茬。
过了彭州,因着队伍前后陆续有人死去,押解的衙差见状,觉得这样的情况人犯根本跑不了,想着既然木枷都去了,绳子这东西防君子不防小人,便干脆大手一挥,把人犯腰间的缚绳也都给去了,这样也方便他们相互扶持着赶路,不耽搁时间。
然后就好了,整个长长的流放队伍,只除了可怜傻蛋杜禹辰以及身后王家七郎、八郎外,所有人都得到了自由,全都可以自由活动了,这就出了幺蛾子了。
接下来的赶路,一日就那么点点食物,发的是越来越少,大人都有些扛不住了,更何论是小孩子。
他们饿啊,又累又饿又渴。
杜禹鑫往日就被柳娴雅惯的霸王惯了,前头有亲娘护着还算好,如今亲娘光顾着要死不活的一母同胞的妹妹杜欣荣去了,杜禹鑫的日子也不大好过,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娘还不肯背他,只顾着抱妹妹。
不由的,已是七岁人的杜禹鑫脑子一转,视线落到了自家队伍前唯一的独轮车上,把主意打到了老妖婆的身上。
一咬牙,拼着一口力气小跑赶到了前头,杜禹鑫走在独轮车边朝着老妖婆霸道的喊,“祖母,祖母,孙儿好累,孙儿要坐车。”
此言一出,扶了一路车,却从未上去坐过的杜禹康、杜禹泰身子一顿,车子立即有些不稳,直接带的前头卖力拉车的杜禹辰一个趔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