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红纸包,里面装着几两碎银的压祟钱。
没有署名。
初一,走亲串友,明琬带着青杏回了明宅,给明承远拜年。
姜令仪也在。
明承远算是姜令仪的半个师父,逢年过节,她都会过来明宅谢师,倒比她那唯利是图的叔父家关系还亲。
明琬想起昨夜闻致对燕王李绪的评价,心中隐隐担忧,试探道:“姜姐姐,你可知那李公子是什么身份的人?”
姜令仪似乎颇有心事,手捧着医书频频走神,直到明琬出言提醒,方回神道:“他之前并未告知实情,我也没追问……但现在,我已知晓了。”
“你知道?”
明琬讶异。
姜令仪轻轻颔首:“他是位皇子。”
“燕王,李绪。”
明琬接上话茬。
姜令仪露出诧异无措的神情,片刻又垂下眼睑,柔声道:“是了,你夫君曾经出入朝堂,昨夜必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听到“夫君”这个词,明琬生出一股陌生又奇妙的感觉来。
想了想,她委婉措辞道:“姜姐姐,我总觉得皇家人高深莫测,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可望不可即。人人都在仰望他们,但谁也没法拥有他们,靠得太近,反而会被灼伤。总之,姜姐姐要考虑清楚,只要是你三思而行的决定,我都永远支持。”
闻致说,李绪不是什么好人。
明琬并不了解燕王,无法擅做断定,但能在步履维艰的深宫乱斗中生存下来的,必定也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而姜令仪生性单纯腼腆,这一辈子除了研究药理便是钻研医书,若论权势城府,她根本比不上那些皇子皇孙的一根手指头。
可昨夜燕王对待姜令仪可谓是百依百顺,温柔都快溢出眼底……明琬自己也不知该怎么看待此人了。
姜令仪大概也察觉到了明琬的担忧,抬首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来,说:“我知道的,琬琬。”
她岔开了话题,问道:“你和宣平侯世子呢?昨夜看到你一个人在路边,可担心死我了。”
明琬描图的手一顿,小声道:“他就是那样,我没事的。”
和亲友聊得太久,忘了时辰,回到侯府时已是夜晚。
侯府庭院中点了不少灯,明琬一进门,便见一行人簇拥着闻致坐在院中,以审问的架势,等待她归来。
明琬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心虚问:“世子为何在这?”
闻致也不知等了多久,脸色和夜色一般黑沉,皱眉质问她:“都什么时辰了,因何晚归?”
明琬张了张嘴,下意识要解释,闻致却是打断她道:“算了,不重要。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丢的那个?”
说着,他朝她摊开一手,露出了掌心紧攥的一只松绿袋子。
是明琬昨夜被偷的钱袋,上头栩栩如生的并蒂莲,是阿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明琬眼睛一亮,接过钱袋不住抚摸,又将它按在心口,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道:“是我的钱袋!为何会在世子手中?”
闻致并未回答,只扬起下颌,硬声道:“你随我过来。”
话音未落,也不等明琬的反应,自顾自推动轮椅朝后院走去。
后院里绑了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有些眼熟,待下人提着灯笼照近些,明琬才恍然想起这大概是昨晚偷了她钱袋的那人。
她看着闻致,不知他意欲何为。
夜色中,闻致的眼中掠着跳跃的光,凤眸森幽漂亮,以高高在上的态度询问她:“人在这,如何能让你解气?譬如,先断他几根手指。”
“……”明琬心潮涌动,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算是在示好吗?
轮椅上的他如此冷傲固执,宁可拐弯抹角做这些事,也不愿开口说一句软话……明琬想,他大概永远都不会说“抱歉”两字。
但,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