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病人不多,明琬提前回了府,从府门至厅中短短数丈远的距离,裙裾下摆已是湿了一片。
廊下,小花正在给小含玉做竹哨子玩儿,拿着小刀东挫挫西戳戳。明琬很是好奇,是否所有的男子都爱做这些小玩意儿?章似白如此,小花也是如此。
但闻致除外,他永远是冷漠疏离的,从不见他对任何东西流露出半点着迷,或是喜爱的情绪。
“嫂子,我见闻大人今日下朝时皱着眉,大概是阴雨天腿不舒服了。”
小花尽职尽责地汇报闻致的身体状况。
明琬看了眼屋檐下坠下的雨帘,颔首道:“我知道了。”
自上次在书房中一吻,闻致再未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明明恢复了之前相处的姿态,可明琬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说不出的古怪。
她并未细想,盯着闻致将那碗黑乎乎的、混着蜈蚣蝎子和毒蛇的汤药喝下,这才为他敷上散寒的药膏。
正凝神间,忽然听见闻致沉稳的声音传来,道:“现在不成。”
明琬莫名,抬首问道:“什么‘不成’?”
闻致一顿,从书卷后抬起清冷的双眼,迟缓道:“你不是说,去赏花?”
哈?我何时说过去赏花?
莫非是哪天夜里梦话?即便是梦话,闻致如何知晓?
见明琬一脸茫然,闻致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垂眼低沉道:“没什么,是我记错了。”
闻致记忆绝佳,对弈时只需扫一眼,便能记住每颗棋子的位置,“记错”之事于他身上几乎不可能发生。
正疑惑着,前院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声音又大又急,竟然盖过雨水哗哗落地的嘈杂,连书房中都能清晰可闻。
闻致最是厌恶噪声,此时已不悦地冷了脸色。明琬亦是朝外头张望,轻声道:“谁这般急躁无礼?”
很快,她便知晓了答案。
小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因为太过着急,临进门时没有刹住脚,险些撞在门框上,猫儿眼第一次有了些许慌乱,望向闻致道:“闻大人,大小姐那儿出事了!”
厅中站着许久不见的闻雅,淋了雨,浑身湿透,漆黑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上。
见到匆匆赶来的明琬和闻致,她眼一红,惨白无血色的唇翕合着,哽声唤道:“阿致,阿琬……”
“阿姐。”
未料阔别已久,竟是以如此姿态相见,明琬心中一酸,忙向前握住闻雅湿冷的手,命侍婢取干净的新衣过来。
闻致见闻雅一个人赶来长安,似是猜到了什么。目光一寒,冷峻问道:“沈砚呢?”
沈砚是闻雅和沈兆的儿子,闻致的亲外甥。
闻雅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眼泪已先一步淌了下来。
“砚儿跟随公婆出门上香,我明明按照你的吩咐安排了人手,可只一眨眼的功夫,砚儿便被他们抓走了……”闻雅急切地想从袖中掏出什么,但因为抖得厉害,抽了好几次才成功。
明琬接过那片写了血字的绸布,布料十分不规则,像是从什么衣裳处硬生生撕下来的,上面不知用谁的血写了一行字,因为被闻雅藏在衣袖中未被淋湿,字迹清楚得近乎残忍。
她下意识看了闻致一眼。
闻致沉着脸走来,将绸布接过去一看,只见上方写着:三日内,以小姜换首辅甥儿。
没有落款,但谁都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
“血书的布料……是我儿那天所穿春衫上的料子……”闻雅颤抖着,哽咽道,“阿致,你救救他……”
话未说完,闻雅一口气提不上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软软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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