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琬不可置信:“我为何要恨你?”
她怨过痛过,心灰意冷过,却唯独不曾恨过闻致。他并未犯过伤天害理的大错,而“恨”字太沉重了。
“我恨过,在你离开的那五年。”
顿了顿,闻致道,“我情愿你恨我,明琬。至少恨的时候,你眼中始终有我,而非现在这般随时准备抽身离开的淡然。”
明琬心头一震,刚要问闻致这些偏执的念头从何而来,便见小花仓促而来,叩门打断屋内难得的平静,正色道:“大人,李绪让人送了个东西过来。”
直觉告诉明琬,那定不会是个什么好东西。
明琬有些担心闻致的状态,路过书房外,刚巧听到里头传来一声杯盏碎裂的脆响,不由顿住了脚步。
自再次重逢以来,闻致一直是强大沉稳的,极少有如此失控之时,直到小花拿着一个木盒子出来。见到明琬,小花下意识将木盒藏在身后,但明琬依旧瞥见了里头的东西。
是一截血淋淋的孩童断指。
饶是见惯了生老病死的明琬,也被惊得几乎冻结了呼吸。小花见她吓着了,忙解释道:“嫂子放心,方才确认过了,不是沈砚的手指,大概是谁家牵连的质子,意在示威。”
明琬并没有好受些,无论伤的是谁家的孩子,都抵消不了李绪温和的皮囊下丧心病狂的事实。
小花以眼神示意书房中的闻致情况不太好,明琬颔首,随即叩了叩门,轻声迈进了书房中。
闻致坐在书案后,屈起一手撑着太阳穴,看似冷静肃然,与平常并无不同,但只有明琬知道他眉宇间的戾气有多锋利。
她蹲身去捡地上的碎瓷片,免得误伤人。闻致见了,忙起身道:“你别碰,下人会处理。”
“无碍,顺手罢了。”
明琬将碎瓷片丢入纸篓中,而后在闻致面前站定,些许担忧道,“你还好吧?”
自重逢以来,她总隐隐觉得闻致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心中始终不安。
“没事,我会解决。”
闻致几乎斩钉截铁,没有半点迟疑。
当年独自出使塞外,去完成一个于外人看来几乎不可能的使命之时,他定也是如此铿锵坚定吧。
想了想,明琬还是提醒道:“若有何处不舒服,切勿讳疾忌医。你如今仗着年轻,也不能如此不顾身体硬熬。”
她不欲打扰,正要走,却被闻致拉住了手腕拽入怀中。
“我要出去几日。”
闻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很轻的力道,像是在寻求慰藉般低声道,“别动,一会儿就好。”
之后两天,闻致鲜少归家,小沈砚也不见归来,只是偶尔从丁叔或是小花的嘴中得知,这几日朝局风起云涌,光是抄家罢官便牵连了朝中大小官员六七户。
府中,闻雅终日望着门外枯坐,眼睛都快哭肿了。明琬只得尽力陪着她,同她说话分散注意力。
明琬也是听小花谈论方知,闻致终于亮出了藏在手中七年之久的秘密,具体内情涉及宫闱机密,明琬不得而知,只猜测大概和雁回山的叛徒有关。短短数日内,燕王李绪锐气受挫,手下几员幕僚接连被拔除,连老皇帝都对他动了肝火……
朝中局势瞬息变幻,闻致以风卷残云之势气场全开,诸多罗网交织,李绪羽翼折损颇多,损失惨重,但他就是死咬着不肯归还沈砚,哪怕明知可能葬送自己夺位的良机。
或许,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恶心闻致,激出姜令仪。毕竟,疯子做事从来不讲求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