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药’。”
他深深地凝望着明琬,如此解释自己的行径。
秋风徐来,孤树之下,天地之间,两人依偎的身形定格成夕阳下一道美丽的剪影。
归去前,闻致为明琬猎了一只野雁。
他已经很久没有握弓了,长久以来除了必要的强身健体外,他一直在刻意规避曾经风华无限的一切。但看着明琬专注明亮的眼神,他还是从小花手中接过了弓矢,以射日之姿,朝着空中的雁群拉开了弓弦,弦如满月。
风拂过他暗色的衣摆,袖袍翻飞,秾丽的夕阳落在他的弓弦上,连带着箭尖泛起一缕金色的光泽。他沉稳,冷冽,肃然,全然不似十六七岁时那般张扬恣睢,但明琬就是觉得他如今的姿态从未有过的耀眼,仿佛只要他站在那儿,便是山崩地裂也影响不了她分毫。
世上最难得的不是天赋异禀,而是历经波澜后仍然能掸掸身上的尘灰,重新阔步向前。
嗡地一声细响,箭矢离弦,直刺天际,一只大雁唳鸣一声,打着旋儿直直从空中坠落,掉在了溪水对面的山脚下。
明琬悬着的心骤然落地,忍不住拍起手来,从石头上跳下来,提议道:“闻致,我们去将将它捡回来吧!”
闻致挽着弓皱眉,似乎不甚满意,但架不住明琬请求,只好搁了弓道:“你先上马。”
明琬猜测,他不想让自己瞧见他上马艰难的样子。
她装作什么也不知晓,笑着颔首,因为个子相对较矮且力气小,踩着马镫努力了好几次才勉强爬上马背,狼狈的样子并不比闻致好多少。连闻致也微微翘起嘴角,笑意一闪而过,依旧是攥着马鞍,借用手臂的力量猛地跃上了马背,而后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
大雁落得并不远,策马一路小跑而去,不稍片刻便在灌木丛中找到了那只羽毛凌乱咽了气的雁。
“一次就中,我就知道你能行!”
明琬兴致很高,拾起一根小树枝戳了戳地上的死雁,不太敢碰。
闻致看了眼大雁身上的伤口,一点喜色也无,淡然道:“这次射的不准,若箭矢从雁嘴中射入,不损皮毛,方为上品。”
明琬笑着看他:“你对自己也太苛刻了些!你把它挂在马背上吧,我们回去让厨房做胭脂雁肉吃。”
雁肉味甘性平,以药膳腌渍,能通筋壮骨,尤治半身不遂,以前明琬没少给闻致炖药膳雁肉。
晚膳就雁肉佐酒,再配以新鲜采办的鹿肉炙烤,夜里睡觉时明琬燥得直掀被子。闻致的精神亦是好得出头,刚带着一身沐浴过后的湿气躺上床,手就不老实地握住了明琬的指尖,轻轻揉着,慢慢捻着。
就着缱绻朦胧的烛火,闻致看到了明琬背后的一点淤青,顿时清醒了些许,指腹轻轻抚过细白皮肤上的点点青紫,哑声道:“这个,怎么回事?”
“啊?”
忽然间停了下来,明琬有些不适应,晃了会儿神方扭头去看背上,看不着,想了想道,“大概是白天在树上蹭的……严重么?”
不严重,只是有两三点豆大的青紫淤痕,没破皮,但还是令闻致眸色晦暗了一瞬。他垂下头,眼下落下一层阴翳,在明琬的背脊上烙下一吻。
明琬止不住浑身一颤,又被闻致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了,转过身道:“干什么这副样子?不继续的话,我睡觉啦。”
闻致竟然还真的放开了她,硬着身子低低“嗯”了声。
“哈?”
明琬诧异地看着两人之间窘迫的处境,试探道,“那,我真睡了?”
“睡吧。”
闻致掀开被子下榻,寻来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按住她的身子道,“别动。”
“有这么严重么?我都没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