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礼闻言顿了顿,送到口边的茶水慢慢放了下去:“那咱家可不敢喝了。”
段贵妃看他一眼:“阿洪是在气他还是气我?江南的茶,本就是年年送来段家,只有我们自家人喝的。”
“可咱家早已不是段家人了,咱家在段家之后,又换了两任主子。”顾玄礼轻飘飘道。
段贵妃红了眼眶:“旁人道你这个主子那个主子,可你明明知道,本宫从未将你看做过下人。”
顾玄礼揉了揉太阳穴。
这说话的方式和腔调,耳熟啊,他那小夫人也一口一个他是她的夫君呢。
嗤。
段贵妃以为他不耐,便止住这个话题,只哽咽道:“你当我想替他来劝说你吗,我恨不得你早些脱离这些腌臜事,别再沾血了。”
顾玄礼默不作声地听着,目光凝着那杯茶水,只觉得那澄明的光晕,好似他那日剥开小夫人的薄纱时,第一眼见到的晃眼的白。
见顾玄礼不说话了,段贵妃沉默片刻,又道:“昨日之事,我听了也觉得荒唐,原本你单纯只杀了那些死士,叫瑞王死无对证便好,可你怎得……偏偏还将世子妃和冯世子扯进来了呢?”
顾玄礼手指伸进水杯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起来,手指捻水,触感隐约熟悉。
他道:“巧了吧。”
段贵妃担忧地看着他:“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有,你先同我说,我看看可否和他商议,给你找回清白。”
顾玄礼闻言一哂。
说什么,说他那不知死活的小夫人主动找的事儿吗?
胆子大,心思却笨得很,若非他后来去扫干净尾巴,她为了林家大姑娘去找冯坤,早就满城皆知了。
说起来,她,才是他的难言之隐,过了昨日,他们间也不清白。
顾玄礼不欲再说这个,只轻声问:“此事便这样吧,陛下还让娘娘同咱家说什么了?”
段贵妃一怔,随即一点一点红了眼眶。
她似鼻尖酸涩似的避开视线,叫她发上的一根红珊瑚钗子占据了顾玄礼的视线。
顾玄礼突然想起来,上次她送林皎月的也是珊瑚钗子,目光所及,桌上还有个断掉的珍珠钗子。
他若有所思。
“他没让我说什么,只是同我说,他今日早朝罚你,也很无奈,这本是件万无一失的事,叫瑞王吃亏却说不出,可你偏偏惹了更大的事出来,反而连累自身。”
段贵妃声音有些低哑。
顾玄礼咂摸了那个连累自身,半晌摇了摇头:“这怎算连累自身呢,能叫瑞王吃瘪,咱家痛快。”
段贵妃欲言又止地看他:“若是昨日,瑞王世子妃没有羞辱你夫人,你还会凑巧痛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