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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祖父当真命数如此,她也希望祖父最后是能开开心心离开的,所以哪怕心中难受,去见祖父,她仍会笑得开怀!
说起来,伯府近来的大事仿佛都凑到了一块。
周氏疯了,原先在她手中的中馈便不得不交出去。
可大房夫人早年病逝,余下几个妾室,因着林茂年担心她们欺负自己的嫡女,早都发往了京都郊外的庄子上,这会儿再叫回来也不成体统,于是掌馈一事,便不得不暂且交给沈姨娘。
林皎月初闻此事,略有些诧异,因着虽说府里没有女主人了,可大伯大伯最是注重伦理规制,甚至原先还当着长姐的面怒斥过自己所嫁权阉。
莫非是先前她出言警醒周氏的时候,大伯也被镇住了?
林皎月猜测不出所以然,索性不去想,终归如今她与母亲都平平安安,别无他求,这活儿来了,她们接下便是。
可沈姨娘哪会做这些?
这些年打压,早将她的性子彻底磨平,能顾好自己一方小院就算不错了,要她管着全府的吃穿用度,她光想想便觉得透不过气来。
好在林皎月在督公府时,跟着管事还有孙嬷嬷学习了几个月的掌家事宜,有空便也去教起母亲,各项事务该如何调配管理。
沈姨娘年近四十,过惯了胆小甚微但不必考虑太多的生活,突然要接受如此多的新知识,她有心给女儿争争气,可实在有些跟不上,反倒是阿环在一旁听得略通一二,时不时还能帮她解惑。
一来二去,沈姨娘苦笑:“月儿,看来母亲确实不是当主母的命,这般殚精竭虑地管着全府,怕是要少活二十年。”
林皎月连忙让母亲呸呸呸三声,万不能说这种丧气话。
沈姨娘瞧见女儿如今已颇具威势的娇俏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连声应是,呸了好几下。
可这样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若母亲当真管不好这些庶务,只会叫伯府和母亲都难受。
如此,她只好叫阿环再在伯府多待些日子,一边帮照看祖父,一边帮母亲掌理中馈。
而另一件事,则是秋闱要到了。
沈姨娘再烦心庶务,亦要亲自给林阆购置笔墨,还有考场上要用到的一众器具。
如今没有周氏苛刻,小院的月例也宽松起来,但凡不贵的东西,沈姨娘每样都多买了几种回来叫林阆挑选,言道用不上的就先留在府内,会试还能继续用着。
她殷殷期盼,林阆看着那些笔墨,甚至连油布遮帘都准备了两三份,咧咧嘴,笑得有几分微妙窘迫。
林皎月看出母亲期盼太高,又想起阆哥儿前几次也因着自己嫁人以及误会顾玄礼欺负自己,发狠要出人头地,担心他给自己太大压力。
略微沉吟,林皎月还是在事后将阆哥儿拉出来,轻声安抚了几声。
她同林阆道,左右他年纪尚小,在参加科考的人中也算得年轻,所以不必太过惊扰,
这次先努力前去试试,知晓个大概,若是没中,大不了三年之后再考一次,
再考不中,家中亦有产业,只要不惹事闹事,高低能高高兴兴地快活一生。
她没有再劝说阆哥儿对督公放下敌意,先前那次她自认为已经说得通透,少年亦长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非要强扭,反而叫他多生厌烦,得不偿失。
林阆瞧着亲姐恬淡温和的模样,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越发觉得,亲姐像变了个人。
从前他们关系其实不够亲厚,经常吵闹,哪怕是一年前,遇到这种情况,亲姐也会像母亲一样,谆谆劝导自己要上进,要悬梁刺股,将他们小院受过得苦楚一一排列出来,希望他能考取功名,扬眉吐气。
他知道怪不得她们,小院过得很苦,所有的希望都在自己身上了,他也努力不辜负这份期盼,可自己亦很难喘气啊。
但现如今,她会关心自己了,不再那么功利,不会眼巴巴催促自己,而是先以他的感受为重,希望他更自由高兴。
林阆心尖儿微微发酸,虽不愿承认,但也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亲姐感受过温情,被那个……督公用心关照了,才会像现如今这般,有充沛的精神来关爱他们。
最终他点了点头,还是将筹谋悄悄掩藏起来。
母亲与姐姐现在都不需要他再奋进撑腰了,可他也想多为她们做点什么。
祖父病重,大伯父近日也精神不济,南坪伯府的门楣摇摇欲坠,
但科考与他而言太难,他虽会努力,却也做好了走另一条路子的准备,终归要让她们过得更好。
这头阆哥儿的考前准备如火如荼,另一头林皎月也没忘想办法替母亲分忧。
想想也是,周氏管理伯府多年,手下多是听她差遣的老人,许多事情都有固定法子来做,可周氏蓦然疯了,底下人也乱作一团,沈姨娘独木难支,要撑起这些庶务,自是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