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钟声到,文帝再醉,心中再有不甘,也要上城楼与民同欢,特别是他扼腕赦免了顾玄礼之后,更要宽宏亮相,以彰显仁君仪态。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刑部大牢因着先前一事,被重新修整加固了一番,此刻顾玄礼听着外头的动静,咧了咧嘴,懒洋洋坐在草席上,缓缓举起自己面前的那壶酒。
这座牢房是用来关押十恶不赦的武者的,比起先前越狱的那间更为牢固,而周围待得也多是凶神恶煞之人。
武者多嗜酒,旁人见他举起酒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声叫他:
“督公,您不是不喝酒吗?那就赏了我们吧。”
“老子现在不是督公了,不用叫得这么亲热。”
顾玄礼不冷不热嗤了一声,将这些蠢蠢欲动的人嗤得闭上嘴。
狗太监,自己不喝给他们不行吗,大过年的。
便见顾玄礼嘴角噙着捉摸不透的笑,将那壶酒缓缓洒在了眼前的地上,旁人气到哆嗦,却又不敢出一言,只在心里骂咧,狗太监,狗太监!
顾玄礼却无所谓一般,倾倒完壶中的酒,鲜少客气地将酒壶放回了原处。
他垂下眼眸,无声默念道,打搅了。
大仇得报,而他为了活命,也向陆远低了头,求他在自己身陷囹圄时,将那近万人带回京中。
他本不打算再惊扰亡者家眷,受过一次苦难分别的人便该安稳地度过余生,可他是个卑鄙的狗太监,他为求自己安然活命,便要用这些民意来裹挟文帝。
因为他答应了小夫人,他要活着,
若老头子泉下有知,定会和他的大哥一道来掐他脖子,打断他的腿。
所以这壶酒,他只能敬他们,敬将士,
等他出去了,再风光大办一场终于能见人的葬礼,也不枉白借他们的名号来成全自己的苟且偷生。
顾玄礼这般想着,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个小心翼翼的传唤:“顾,顾玄礼。”
啧,顾玄礼看过去,直呼他名讳这事儿,是有多吓人?
便听狱吏兢兢业业道:“有人来看你了。”
顾玄礼抬起眉,谁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