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的是,天上突然开始下小雨了,才露头不久的鱼肚色被浓云淹没,空气中草腥味儿和血腥味儿混着,几欲让人作呕。
林皎月预感不妙,果不其然,顾玄礼缓缓抬起头,脸上闪烁着诡异而兴奋的神色。
遭了。
而更不妙的是,天有亮色后,林皎月才发现,这里毗邻村庄,已经有农人早起出门了。
扛着锄头出门的农人被雨打得败兴而归,遥遥眯见到这边小道上的景象,一时愣了神。
他们瞧不见被顾玄礼踢到路边的尸体,只能瞧见个提刀的青年。
顾玄礼侧目看向那边两三个惊呼的农人,握刀的手紧了紧。
“……督公!”
眼见顾玄礼迈步朝那边走去,林皎月即将被雨水淋湿的头发都要炸起了——
他不是为了绝除后患,他只是刚杀过人,又遭了下雨天,单纯又疯了!
好好说着来祭拜,他要祭拜的人泉下有知,还能瞑目!?
林皎月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和力气,不再需要人搀扶,使出吃奶的劲儿自己站起身,从半人高的杂草丛中踉跄跨出,忍着浑身散架般的疼冲向田埂。
她心脏跳得很快,越靠近顾玄礼,浑身也战栗得越明显,理智在告诉她,别过去,他上次不杀你,不代表这次也不杀你。
可她又想,他辛辛苦苦护着自己一路,是为了留到这会儿杀掉的吗?
不会的,他,他说过的,爱她的……
她想试试看,万一,万一就成功了呢?
真要让他杀了这几个无辜之人,不说自己作为旁观者,良心能否能安,但说万一村中其他人陆续出来,他是要屠村吗?他们还走得掉吗?
成为他的夫人是大不韪,但这些日子以来,她明明能感觉到这人乖戾无常的脾性下另有别样性情,就连刚刚在马上同她的笑语,也令她有过一瞬恍惚,觉得嫁给这样恣意洒脱的人其实也不错。
那就求求了,让她赌赢这一次吧。
眼见顾玄礼就要走到那些人身前了,林皎月却不慎踩到了个小碎石,一头栽倒在地。
这般动静,饶是被血糊了心的顾玄礼也听得到,他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来。
林皎月漂亮的新衣裳被雨水打湿,沾上了灰扑扑的泥巴,连洁白的小脸蛋都被石头撞破了额头,留下一小块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