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停在橡树前的空地上。
褚一诺从随身包里摸出一个小袋子揣进裤兜,推开车门下了车,朝着橡树走去。
顾尧长腿一迈下了车,知道她是来告别的,并未制止她,大步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走到橡树下,高大粗壮的枝丫上各色布条轻扬,落在浓重寂静的夜空下,被月光洗礼了一身烟白。
褚一诺靠着树望向难民营那边,回想起不久前的战火,不禁感慨:“这个国家就像是一个丰盈诱人的美人,被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垂涎欲滴觊觎着。他们贪婪,自私,不可一世。如果得不到,就摧毁掉。”
她顿了顿,有些唏嘘:“你应该知道吧,原来在这里,人是可以光明正大,明码标价的。”
“慕卡尔穷,却也遍地黄金,经济与利益是战争的永恒话题。”顾尧顺着褚一诺的目光看过去,嗓音悠远,“虽然很难,但也不该绝望,我们能做的一直在做。”
褚一诺仰头,望着头顶众多的许愿条,柔声说:“希望下次再来,这上面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耳边是顾尧的声音:“会有这么一天。”
褚一诺“嗯”了声,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密封袋。
她打开密封袋,将里面如沙土的黄褐色种子倒在手心里。
“这我今天在路上看见的一老奶奶卖的种子,说是雏菊。”褚一诺蹲下,边洒在树下边说,“雏菊有和平的意思吧。”
顾尧瞧着褚一诺若隐若现的侧脸轮廓,在月光下清丽精致。
视线缓缓往下,落到她纤白的指尖,被种子染了颜色。
他开口告诉她一个事实:“先不说这是不是雏菊,你确定在这地儿能活。”
褚一诺摸了摸树根旁孤零零的一块石头,慢慢站起了身来。
她拍了拍手,看了眼树下,继而抬头看向顾尧:“那你有空就过来浇浇水呗。”
顾尧没说话,饶有意味地盯着褚一诺,眼里写着荒唐。
褚一诺见顾尧给予的答案,无所谓地将空空如也的密封袋塞进裤兜:“那就让它们自生自灭,看命运的造化了。”
她说完,沉声静气地问:“还会再见么?”
顾尧云淡风轻地答:“见到我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是啊,他们的见面好像总是存在于生与死的边缘,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
褚一诺再看一眼此地:“那就送到这儿吧。”
顾尧正想说话,被褚一诺嘴急口快地抢了先:“未来的路我们都得自己走,我也不能永远依靠你。”
“不过,如果还能再见,你未娶我未嫁的话……”
她适时地停了下,望着他的眼里坠着明亮的光,语气是玩笑也是试探:“我就打你主意了。”
顾尧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褚一诺。空气里静谧无声,唯有天上的明月与星辰耀着地上的树木与尘埃,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