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陶野明白,她们只能维持着这「一点点」的关系,不是因为只有这一点点,而是因为她只敢拥有这一点点。
再多一点她会害怕,怕她这样风尘里打滚的人会连累到前途无限光明的夏星眠。
可但凡少一点,她都不会在心底还颤颤巍巍地怀抱着一分期待,期待未来某一天,阴晦世界真的可以和光明世界交叉相叠。
陶野一直以为,她已经知道了她们注定会分道扬镳的结局,就算喜欢夏星眠也不会喜欢得太深。
这份感情只会默默地路过她人生的这一段时光,等她们各自走上各自的岔路后,夏星眠这个人总会随时间慢慢风化,变浅,变淡,成为埋在心里不起眼的一粒沙。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样的「我想要」与「我不敢」的夹挤中,铢积寸累,日久月深,她既已变得这样在意她。
在意到她们此刻仿佛是捆在一起的生命体。
她好像也快死了。
白茫茫的天地里,陶野也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她的眼睛越来越花,头也晕得抬不起来。呼吸不可避免地急促到危险频率。
哮喘喷雾呢?
陶野模模糊糊地想起这个问题。
然后她想起,喷雾在包里,而包遗落在了地下室。
“呼……呵……呼……咳咳、呼……”
“呼……”
“咳咳咳……”
风声和着她因诱发了哮喘而异常短促的喘息声,成为此刻雪白世界里唯一的声音。
。
两个小时后,交管部门的监控室。
一旁负责调取管理道路监控的工作人员都不忍地别过了头,不愿再多看。
屏幕中的画面里,在临近医院的道路口,那个背着一个女孩的纤瘦女人几乎快趴在了路面上,双腿与双膝都沉在积雪中,一只手撑着地面才能在风中艰难前行,胸口起伏剧烈到好像她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夏星眠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里,右手却紧紧地抠住了扶手,指甲都快抓断了。
她强忍着眼眶里的泪,倔强地不想哭出来。
可是她脑海里又忽然出现一个画面。
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那一晚,她在酒吧喝多了酒,陶野来接她回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