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外面小雨渐渐下成了大雨,袁叔一直等在门外,见他出来,立刻围了过来:“现在去许秘书家吗?”
陆商开门坐进车里,轻声道:“回家吧。”
袁叔想说些什么,看了黎邃一眼又咽了回去。
黎邃脸色有点苍白,虽然从小忍耐力就比别人高,但身体的承受极限却不是他能控制的,受伤的脚开始浮肿,在鞋子里挤得厉害。在车上他不好意思脱鞋,只好忍着,一路上看着街景数着秒,握成拳的手就没松开过。
陆家是个小三层独栋,袁叔并不住在这里,厨娘和保洁也是有需要才过来,大多数时候,这里只有陆商一个人。加上黎邃,现在是两个。
“冰敷,会吗?”
陆商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袋,裹了层毛巾递给他。
黎邃顺从地接过,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敷脚踝。
“屉子里有止疼片,要是忍不住就自己吃,不要过量。”
陆商见他能自理,转头在客厅的餐桌上坐下来,打开笔记本开始工作。
陆家不是没有书房,但陆商却一直不愿意用,客厅有个方桌,紧挨着窗户,天气好的时候能晒到太阳,他喜欢在那里看那些枯燥的文件,仿佛文字也会有生气似的。
可惜现在是晚上,除了草坪上的一点绿光,连个鬼影子也看不到。
他工作时非常投入,且不知疲倦,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黎邃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两眼放空,手上的冰袋全化成了水。
“饿吗?”
陆商关了电脑。
黎邃摇摇头,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
口不对心,陆商在心里轻叹一声,打电话让厨房端了两碗面上来,全部推到他面前,自己则倒了杯温米酒:“吃不完就放着,有人会来收。”
“陆老板不吃吗?”
黎邃的目光立即被面上那两个流黄的荷包蛋吸引了,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食量自然要大一些,以前饥一顿饱一顿习惯了倒没什么,这段时间在医院一日三餐规律得不行,倒把他的胃口养出来了。
陆商摇摇头,捏了捏眉心:“脚还疼吗?”
“不疼了。”
陆商望着他一副“饿坏了”的囫囵吃相,知道这句“不疼了”多半也不能信,这感觉好像自己养了只猫似的,还是特别乖的那种,信手递给他一张纸巾:“以后在我这里,不必这么拘束,饿了就跟厨房说,身体不舒服找梁医生,缺什么可以告诉袁叔。你需要注意的只有一条——”
黎邃从面碗中抬起头。
“别离开我的视线。”
从黎邃接触起,大多数时候,陆商给他的感觉都是冷淡的,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对什么都无所谓,这是第一次,他从这个面有倦色的人脸上感觉到了强硬的一面。
黎邃知道,这就是陆商的底线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触碰的底线。
大概是面汤太烫,他没由来脑门冒了点汗,正襟危坐道:“我知道了陆老板。”
“快吃吧。”
陆商替他擦了擦唇角,起身离座间,不咸不淡地抛了一记重雷,“晚上睡我房间。”
黎邃正在扒面条,听闻这话,低头一噎。
陆商微微皱眉,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一丝隐隐的笑意:“知道包养是什么意思吗?”
黎邃的脸色变了,他以前没少在酒吧见到那些被包养的小明星小嫩模,李岩的身边就有不少,他就是再蠢,在那种环境里呆久了,只知道这层关系意味着什么。
“知道就行。”
说完,陆商从容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黎邃独自呆坐,他仔细回想了陆商白天的言行,这才渐渐回过味来,这是有点大金主宣告所有权的意思。